因為七點要去醫務樓集合，學生們吃完飯也沒去場晃悠，大部分都回教室來了。

　時桑把檢表從前面第一排傳了下去，又走回講臺，敲了敲桌邊兒，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好了好了，都別說話了。檢表都拿手里了吧？”

　“把名字、班級、學號全部寫上，然后一會兒拿著表，去走廊里排隊。”

　時桑一只手敲著講桌，一只手抓著檢表，不厭其煩地說著：“排隊順序就按座位位置，第一排靠門的先走，走完之后，第二排接上。”

　他回頭看了眼掛在墻上的鐘表，然后朝底下揮了揮手，又揚聲道，“時間差不多了，第一排的先走，其他同學不要說話。”

　“別忘了拿著檢表，檢表！千萬別忘了，走廊里的同學保持安靜！別說話了，人家別的班的同學也在排隊，都閉著，怎麼就你們說話？話怎麼那麼多啊？全給我安靜點！”

　“……”

　看來班長的這個活兒也不是誰都能干的。

　聽著時桑已經喊啞了的嗓子，林爾終于明白為什麼他能當上班長了。

　換了別人來，就是不行。

　今天檢查的都是一些高、重、視力等外科的常規項目，明天正好是周六，上午拍畢業照，下午去市中心醫院，去查、心肺、肝功能等科項目。

　醫務樓門口，各班的隊伍按照班級順序排著隊，依次進醫務室。

　隊伍長長的一排，靠著走廊的一側，緩慢而有條不紊地往前挪著。

　因為是按座位順序排的隊，時桑后邊隔著一個人就是林爾，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隊伍里的另外兩個人——謝衍和沈妄，前者正靠在墻上，垂著眼皮發呆，后者正低頭看著手機，可能正和自己朋友聊天。

　為了方便聊天，時桑干脆和沈妄換了個位置。

　“我其實是想報中大的考古學的，但我媽不太同意。”時桑說，“覺得考古學可能需要我天去鉆墓地，有可能鉆墓地的時候還會上盜墓賊，說不定小命就沒了。”

　“……”

　“當然，這都是次要的，主要還是我媽覺得我考古學畢業之后，大概率會找不到工作。”時桑又說。

　林爾：“你可以繼續往上讀，讀研究生，然后博士。”

　“學讓人頭禿。”時桑的語氣沉重，“我要是讀完博士，別說頭發了，我可能連頭皮都沒了。”

　林爾：“……”

　有道理。

　“爾爺，你呢？”時桑又問一句，“你想學什麼專業啊？”

　“金融吧。”林爾漫不經心地道。

　雖然林亦安從來沒干預過的選擇，不過就他們這種家庭而言，估計都會選金融專業。

　“也是。”時桑想了想家的那座比肩城堡的莊園式大別墅，“如果不考慮其他的呢？爾爺，如果可以隨心所的生活的話，你以后想怎麼過呢？”

　聽時桑這樣問，林爾的神認真了些許。

　還沒人問過這個問題。

　林爾認真想了想，才說：“我想過一種平凡的生活。”

　“平凡的生活？”

　“嗯。”林爾慢吞吞地點頭，“我想開個小賣部，店面也不需要很大，三四十個平方就可以，然后賣一些巧克力啊，薯片啊，酸啊，冰淇淋啊，都是貓爺喜歡吃的那種。就算是一天一筆生意也沒事，開心就好。”

　時桑眨了眨眼，沒打斷，繼續聽說。

　“早晨九點開門，下午四點半關門，中午留兩個小時的午休，然后還要雙休，不想營業的時候就不營業，關門休息。”

　林爾描繪完畢，最后做了個總結：“我就喜歡這種平凡的生活。”

　時桑：“這很容易啊。”

　林爾看他一眼：“我還沒說完呢。”

　時桑：“？”

　“晚上關店之后，開著我的法拉利跑車，去五星級酒店一頓我喜歡的晚餐，然后回到我市中心的大別墅里，在家里的草坪上遛遛狗，再去天泳池里游個泳，然后泡個澡，平凡的晚上。”林爾如是說道。

　時桑：“……”

　時桑木著一張臉：“爾爺，你這一點也不平凡。”

　這不是平凡的生活，這是凡爾賽的生活。

　隊伍一點點地往前挪著，很快就到了一班的尾端，時桑還在扭頭跟林爾說著“平凡的生活”，沒注意前邊已經到自己了。

　醫生用筆帽敲了敲桌子，溫聲提醒了他一句：“同學，給我看看你的表。”

　時桑聞言，連忙回過頭來：“好的好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挽起外套的袖口，把左手了出去，出了自己手腕上的表。

　醫生：“……”

　半晌，醫生抬起頭來，面無表：“我是說，讓我看看你的驗表。”

　時桑：“……”

　安靜了半秒鐘，時桑捂著臉把檢表遞了過去。

　醫生低頭在檢表的高重那一欄里勾了個對號：“好了，站測量儀上去吧。”

　時桑往前走了兩步，直起了腰來。

　測量儀旁邊站著個醫生，正低頭看電子顯示屏上的數字，在檢表上寫著數據，與此同時，測量儀機械的電子音響起：“一八零。”

　測量儀應該是被調過了，調得很人化，只念了高，不播報重和脂率。

　時桑后面跟著的就是林爾。

　林爾站過去之后，測量儀繼續平板地播報：“一七零。”

　播完之后，林爾從測量儀上下來，順勢掃了眼電子顯示屏上的紅數字：45.2kg。

　后面跟著的就是謝衍。

　林爾剛從醫生的手里把填好的檢表接了過來，測量儀機械的電子音就跟著響了起來：“一八七。”

　回頭一看，謝衍剛站上測量儀。

　等他拿了檢表，林爾湊過去：“長高了？”

　林爾記得剛開學的時候，問過謝衍高，謝衍說一八六。

　“一點兒。”謝衍把檢表換到另一只手里拿著，拉著往前面測視力的地方走。

　“別再高了。”林爾忽然有些發愁，“林亦安說，他不喜歡比他高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