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肖家人這段時間有些激難耐。
因為家裡的大兒子肖馳終於找到了意中人, 進度還發展飛快, 從公佈到搬出去同居幾乎就是同一天。
他們的同居生活看起來穩定的, 這從家裡越來越的屬於肖馳的服就能看出來。臨近換季,大兒子又回來螞蟻搬家,將櫃里那件洗養護得鋥瓦亮的皮都帶走了, 還從家裡的佛堂請走一尊小相。肖媽媽同大院裡相的幾個姐妹說起來滿臉的不了,什麼兒大不由娘?這就是了。還沒結婚呢,就整日琢磨自己的小家庭去了。
滿臉嫌棄, 語氣卻只是甜的抱怨, 姐妹淘們也羨慕:「你家這麼好的孩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也不看看咱麼大院裡有幾個跟你家肖馳似的省心?從學習到事業再到家庭, 什麼地方讓你這個當媽的費力氣了?我倒是恨不得自己家那個小兔崽子能跟他多學學呢。」
「是啊!年紀小的時候不玩,談起就一擊即中。奔著結婚去的吧?」
肖媽媽臉上立刻就繃不住笑模樣了:「是啊, 前幾天肖妙問回來的消息,說對方也準備好了, 答應來家裡見面了。」
「哎呀……」
四下便傳來了無數的道喜聲。
肖媽媽投以平靜的微笑,但心深卻不是不滿足的。
不是自誇,實在是這個兒子, 在大院這片一起長大的孩子里太過獨樹一幟。富裕人家長大的孩子, 習難免會張揚跋扈一些,周圍這些姐妹家的小孩,哪個不是還沒年就胡天胡地?孩子還好些,畢竟家裡的教導多還會聽從,男孩子可就完蛋了, 跟胡峰那樣似的三天兩頭朝夜總會跑,一週兩個朋友的,都還是當中相對乖巧的存在。
肖馳老不談,早前肖媽媽經過各種佐證比對,還曾經擔心過兒子會不會是冷,畢竟肖馳沒事在家跟著穿著大褂一起抄經時那彷彿沒有七六慾的氣質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慾。都已經做好這孩子說不定要孤獨終老的準備了,現在形勢卻峰迴路轉,突然有了進展,再說有什麼不滿意,就真的是太貪心了。
因此姐妹淘問起肖馳對象的條件時,心態十分平和:「聽說是個懂事的孩子,長得也好看,比肖馳小幾歲,正在燕大上學呢。」
「家裡條件怎麼樣問過了嗎?」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那個臭小子的脾氣,我哪能問來那麼多啊?他現在不住在家裡,我又忙工作不常回家,就這些還是肖妙從他哥那裡問過來的。」肖媽媽說起來有些無奈,打肖馳滿十四歲起,在這孩子的人生道路上就差不多失去話語權了。但對於這個問題,看得很開,孩子的獨立就得承種種缺陷,「不過咱們這樣的,也犯不著太糾纏對方的家庭問題,門當戶對也好,找個差些的也沒啥,還怕負擔不起嗎?重要是這姑娘本人人品得好。我聽肖妙說肖馳被照顧得好,頭髮都是人家幫著梳的,應該是個心溫賢惠的孩子,這就行了。」
「這可不!」姐妹淘聽到的話,卻滿臉的不贊同,「馬上都要到家吃飯了,這就是要過明路。你未來兒媳婦什麼樣,你這個當婆婆的就知道個心溫?快別逗了!」
「是啊!」家裡的孩子花天酒地的母親明顯在這方面更有應對經驗,勸說聲頓起,「你小心是個厲害人。我家那臭小子都朝家領了四個了,不是貪就是假,我一個都沒看上,拼命想法子給拆了。你可不能對孩子的人生大事那麼稀裡糊塗。」
肖媽媽從朋友們的口中聽到了無數起喪心病狂的案例,心中不由惴惴。
回家時,恰遇上家裡香堂佛大盛,婆婆又在搞封建迷信,跪香堂里求籤。
是個唯主義,在科學的旗幟下紅苗正地長大,對老太太的這種行為向來是不贊同的。因此坐在客廳時,只思索那些剛剛灌進腦袋的鬥智鬥勇。那幾個姐妹淘家裡孩子都跟肖馳差不多大,也到了婚齡,在外玩的玩花的話,著實是給家裡大人們找了不事兒。有幾個媽媽大約是經歷太多,說起「狐貍」時眼睛都綠了,這看得肖媽媽心有戚戚,難以想象自己的後半生也會跟們一樣陷落進和另一個年輕姑娘爭鬥的泥沼里。
但肖媽媽也有些猶豫,很清楚肖馳在私事兒上絕不是甘願被左右的人。在無法影響結果的前提下,願無條件去相信肖馳的判斷力和眼。
要不要去查呢要不要去查呢要不要去查呢?
佛堂里的誦經聲終於停了,老太太寶貝兮兮捧著一金簽從裡頭出來,同肖妙一起翻閱解籤書,也不知道翻到了什麼,都是一臉的憂愁。
肖媽媽探頭去看,薄薄的宣紙上規整地寫了兩排字——
白璧微瑕,中不足
順其則以,不可強求
這可稱不上什麼好簽,肖媽媽看著婆婆憂慮的面孔,心說何必呢?每天費事搞這些封建迷信,還把自己搞得憂心忡忡。迷信真是要不得。
有意寬,不由出聲:「這求的是什麼簽啊?」
肖道了句阿彌陀佛,苦著臉回答:「這可怎麼好?我求的大寶的婚事啊。菩薩怎麼就說中不足呢?」
什麼?
肖媽媽一聽,眼睛當時就瞪大了,一把搶來那本簽書細細閱讀,腦子里那些案例紛紛灌進腦子,越看越忍不住瞎琢磨——
中不足是什麼意思?白璧微瑕是什麼意思?什麼順其自然?什麼不可強求?莫非肖馳帶回家的對象,真的有什麼讓人難以忍的缺陷嗎?莫非真的跟那些姐妹淘說的那樣,是個看上去單純善良實則心機深沈的姑娘?肖家家風正派,從來和睦,要真領了那麼一個攪屎回來,往後一家老小的日子恐怕真就犬不寧了。
大院裡不缺這樣的案例,好比後頭一戶人家,就是兒找了個不靠譜的婿,天盯著老丈人家這點財產權利作妖。好好一戶人家,兩三年就被折騰得快散架了,這家中有適婚兒的老相識都心有戚戚,誰都不想步這一家可憐人的後塵。
心中惶惶不安,越想越覺得可怕,腦海中已經完全構思了一部寫滿勾心鬥角的小說。婆媳戰爭,從來是不見硝煙的廝殺,誰先快人一步,誰就佔領上風。當即將書拍回桌上,拍案而起——不行!一定要知己知彼!
******
決心從平日里和兒子玩兒得最好的小夥伴上下手。
胡峰被來肖家,坐得渾大汗,一屋子肖家長輩嚴肅的嚴肅慈祥的慈祥,上都有志一同地散髮著令人心理力極度超負荷的威儀。
接著老太太皮笑不笑的神和肖妙冷冰冰斜睨來的目,他惴惴不安,心中拼命反思,仍舊找不到自己最近做了什麼足以被這樣對待的缺德事兒。茶幾對面嚴肅的肖阿姨清了清嗓子,卻問出了一個他無比震驚的問題:「峰啊,你跟我家肖馳天天待在一塊,形影不離的,應該也認識他的朋友了吧?」
胡峰一瞬間以為自己的是聽錯了,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一臉錯愕:「您在說什麼啊?」
肖媽媽扯開一個笑臉:「你不用擔心,肖馳已經和家裡報備過了。我今天找你就是想瞭解一下那個姑娘的況,沒什麼目的,你不用擔心他事後跟你追究。」
胡峰卻越聽越混。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肖馳跟家裡報備什麼了?他什麼時候談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姑娘又是什麼況?他十分誠懇地搖頭:「阿姨,您是不是搞錯了?肖哥什麼時候談的?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他否認了!
肖媽媽的神頓時嚴肅了起來,朝同樣若有所思的婆婆和兒投去目,越發覺得其中有蹊蹺。
胡峰天天跟肖馳混在一起,肖馳生活圈里突然多了個陌生的年輕漂亮的姑娘他能一點不知?談又不是什麼於見人的醜事,假如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他直說就是了,何必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連提都不敢提?他這樣忌憚,無非就是擔心事後被報復。看來肖馳的那個對象,手段真的不一般啊,能讓肖馳為了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都拋到腦後了。
肖媽媽和婆婆兒三堂會審,旁敲側擊,反復追問,將胡峰折騰得汗流浹背,臉煞白,最終也沒能得到什麼結果。肖媽媽憂心忡忡地送走對方,一顆心卻已經陷了谷底。能讓胡峰這種慣常張揚跋扈的孩子都嚴這樣,肖馳的那個對象肯定有什麼地方了不得。可尋常人能有什麼了不得的大缺陷?對方在肖馳的形容中懂事漂亮,又在燕大上學,外形和智力上肯定是無可挑剔的。那麼唯有個和人格上的缺陷才能讓人這樣三緘其口了。
究竟是什麼問題?生病了嗎?上的還是神上的?
肖媽媽琢磨得腦仁兒都疼了,拼命勸自己別想太壞,樂觀地朝健康缺陷上偏。說實話寧肯未來兒媳婦是個不孕不育或者缺胳膊的,哪怕醜鍾馗呢,也比什麼戲多人貪的攪家強。
*******
胡峰命都被審沒了半條,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肖家之後,他在床上緩了一整晚,睡醒後才反應過來——
昨兒肖家人那意思,肖馳是了嗎?
不不不這太玄幻了,他怎麼樣也沒辦法將自己那個清心寡慾的肖哥和「人」「」「對象」這樣的字眼聯繫起來。可昨晚聽意思,好像是已經過了明路?這怎麼可能呢?他絞盡腦想的頭都大了,也想不起這段時間肖馳邊出現過什麼特殊的人。大院裡這一片長大的發小是絕不可能的,那難不是客戶?又或者有什麼項目合作的公司員工?
但最近和迅馳地產有合作的公司就始於一家,始於地產里那都是些什麼員工啊,除了林驚蟄和鄧麥之外連個能看的都沒有,天就是灰頭土臉地跑工地。客戶就更不用說了,最近跟迅馳地產有業務往來的客戶,平均年齡都在四十歲以上。
但據昨晚肖媽媽為取信他而拋磚引玉說出的條件,對方年紀應該不大,在燕大上學,還得同時滿足聰明、漂亮這樣的條件。胡峰把學生會的姑娘全選了一遍,仍無法找出任何一個畫風同肖馳匹配的人。
他不由覺得肖家人一定是搞錯了什麼,說不定這個對象完全就是子虛烏有的,否則他作為肖馳最好的哥們,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
但這樣琢磨著,他也突然想起了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比如肖馳前段時間突然從肖家搬進了東泰小區。
他想起肖馳之前承諾他可以登門談工作的話,才記起自己還一次也沒去過呢!胡峰一個鯉魚打從床上翻了起來,焦慮地在屋子里轉了一圈,翻箱倒櫃,終於從書桌里出一疊可以拿來當個由頭的材料。
然後他拿出電話本,翻出了那串從登記開始就從未撥打出去過的座機號。
這都九點多了,肖馳聽聲音卻還沒睡醒:「餵?」
胡峰難以置信地看了眼時間,他記得肖馳從上學起每天就雷打不的七點起床,看起來是真的有點反常啊。
他小心翼翼地問:「肖哥,我有一份文件要給你,現在能去趟東泰小區嗎?」
肖馳頓了一會兒才問:「不能到公司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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