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寢殿里，到焚燒著熏香，卻掩蓋不了那種奇異的味道。

　出來進去的宮人全都著脖子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生怕出了岔子賠上了自己的命。

　雕梁畫棟的宮殿里，滿是山雨來的郁，空氣中充滿了不詳的氣息。

　當方從哲心沉重的來到皇帝的床前跪拜時，他抬頭看了一眼泰昌皇帝，心臟立刻就揪了一團！皇帝面容枯瘦，青灰，半睜著眼睛氣若游，一只干癟的手無力地搭在床沿上，若不是口還略有起伏，真看不出是死是活！這時的方從哲差點眼淚都出來了，他行禮如儀之后，連忙向著天子問安。

　這一刻龍床上的泰昌皇帝力地睜開了眼睛，沒想到他有氣無力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把方從哲嚇了一大跳。

　“壽宮可曾齊備？”

　什麼？

　方從哲心里一驚，想了好一陣才說：“萬歲放心，先皇已安葬完畢，天壽山地宮于前天開始復土……”沒等他說完，朱常就打斷他說道：“朕問的是朕的壽宮！”

　“啊？”

　方從哲一聽見這話慌忙聲說道：“太醫院醫已稟報，萬歲目前不過是質虛弱而已，哪里會有不詳之事？”

　方從哲說完了這句話之后，抬起頭審視著天子的神，就見朱常閉著眼睛，臉上帶著厭煩地說：“太醫院里那幫庸醫，開的藥全無用……朕信不過！”

　方從哲對天子這句話倒是早有準備，他連忙說道：“萬歲若信不過太醫院，臣當傳檄天下，廣召名醫，為天子看病！”

　此時聽到“廣召名醫”這句話，就見朱常虛弱地說道：“朕這里就有一個人可以治病……”“天子不可！崔文升的藥吃不得！”

　這時的方從哲一聽說這句話，立刻就想起那個侍崔文升，他急得額頭上汗都要冒出來了！天子這氣若游的況，他還想吃崔文生的瀉藥？

　這不明擺著尋死嗎？

　而這時的朱常卻微微地搖了搖頭說道：“昨日鴻臚寺丞李可灼曾上本，說他有仙藥可以治朕的病，你讓他趕把藥給朕呈上來。”

　“這……”方從哲一聽見又出現了新的況，把這位老相國頓時便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心說這天子怎麼搞的？

　先是吃侍給他開的藥，現在又弄出了個什麼仙丹！為啥他什麼都信，就是不信太醫院？

　偏偏他還是天子，說出來的話一言九鼎，作為臣子又怎好違抗？

　方從哲略一思索，這才說道：“所謂仙藥之事虛無縹緲，李可灼的藥來歷不明，圣上三思，萬一損傷了龍，那可是大事！”

　“朕的命就不是大事？”

　就見天子聽見這話臉沉郁，閉著眼睛說道：“原來如此，你們都是恨不得朕死了啊！”

　“現在太醫院無用，崔文升的藥不讓吃，你又說仙方不可信，難道朕束手待斃？”

　方從哲嚇得連忙叩頭道：“微臣怎敢？

　只是李可灼之言實不可信，皇上要不……”聽見這話，朱常卻冷冷地說道：“朕的起居注會記下你的言行……方從哲！”

　“要是朕有個三長兩短，就是你把持太醫院做的，你是存心不讓朕活著！”

　“臣不敢！”

　方從哲急之下，連忙把腦袋杵在地上，嚇得頭都不敢抬。

　此刻這位老臣的眼前一一陣陣發黑，只覺得后背上滿是冷汗！如今的泰昌皇帝，正是應了急病投醫的這句話，居然認準了李可灼那家伙獻上來的什麼仙丹。

　看這樣子，不給他吃還不行，因為剛才天子這句話，也一樣會記錄在起居注上面！千秋萬代之后讀歷史的那些人，他們可不會管誰對誰錯，只會覺得天子說出來的這句話必有其原因，他們誰會知道現在的泰昌皇上都糊涂了。

　自己這個首輔倒霉，橫豎都躲不過去這個千古罵名！這位天子荒糊涂，給人扣大帽子的本事卻是一流。

　現在他一心想要吃那個什麼仙丹，誰不讓他吃誰就是臣賊子，想要謀害天子！他也不想想，古往今來吃仙丹的天子，有幾個能落得好下場的？

　正當方從哲猶豫之時，就見天子昏昏沉沉地說道：“你給朕傳旨下去，朕要試試這個仙方！”

　“這……是！”

　方從哲在猶豫之間，生怕自己惹的皇帝再次暴怒，于是只好含糊應允了下來。

　等到他走出乾清宮前殿的時候，被外面的涼風一吹，就覺得自己背后的朝服都被冷汗了！唯今之計，誰還敢違逆天子的旨意？

　方從哲的心中悲憤地想道：一個年紀輕輕的皇帝，登上大寶之后僅僅一個月，就變了這副模樣！你讓這大明的天下人，讓后人見到這段青史的時候怎麼想？

　我要是強自違背天子的命令，不許他吃那個仙丹，萬一要是天子駕崩了怎麼辦？

　我不就真了把持太醫院，殺害天子的罪人了？

　可是如果讓他吃仙丹，那個王八蛋李可灼……想到這里的時候，方從哲忍不住在心里大罵！他那個破仙丹最好還是有用，哪怕就是沒用也好，可千萬別有什麼毒啊！……等到出宮之后，方從哲終于迫于天子的力，讓鴻臚寺卿李可灼進宮進獻仙丹。

　這枚仙丹呈現艷麗的紅，大概有桐子大小。

　當仙丹被圣上吃下之后沒多久，天子的氣神就好了許多，甚至還能從龍床上坐起來，緩步踱到殿外轉了一圈。

　聽到這個消息，首輔方從哲終于還是放了心，那個李可灼說這仙丹雖好，但是卻不可天天服用。

　他還有兩顆這樣的仙丹，卻要每三天服用一次，也就是說下一次吃仙丹，就是在兩天以后了。

　祖宗保佑，可千萬別讓皇帝出事啊！方從哲聽到這個消息，又是慶幸又是提心吊膽。

　……與此同時，紫城午門之外。

　紫藤姑娘和一個年輕人一起坐在一個茶攤兒的篷布之下，一邊聊天一邊將目似有若無地投向了宮門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