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從哲現在已經覺到，泰昌皇帝突然駕崩的這件事，弄不好會為歷史上一樁臭名昭著的公案。

　而他自己在這個案子里的角，無論如何都說不到彩。現在看來，不被人罵上幾百年就不錯了！

　這大明朝的一代相國尚且如此，其他的人的驚惶自然是可想而知。如今的京師里要說人人自危，個個抓瞎，那都是毫不夸張。

　之后的第二天，八月三十的晚上，大明江南。

　青夫人手里拿著剛到的飛鴿傳書，快步走到了沈淵的書房里。

　……

　此時青夫人臉上的神十分詫異，當拿著這份京師送來的報時，手都在微微地抖。

　走到沈淵的書房之前，青夫人還在想著一個多月以前，沈淵在和孟曉妝面前說過的那番話。

　還有郎君當時神兮兮舉起來的……那手指！

　當時自己和孟曉妝還猜想，沈郎那一手指的意思可能是說，如今的泰昌皇帝活不過一年。而沈淵卻是笑而不答，連說天機不可泄。

　現在想起來，那手指代表的意思本不是一年，竟然是只有一個月而已！

　怪不得在那之后，沈郎就開始布置軍隊的北伐事宜，讓海陸軍三萬戰士做好了隨時出征的準備。原來他那個時候就知道，那個短命的泰昌皇帝，只能活一個月！

　好家伙，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青夫人自恃智謀天下無雙，對于朝局和人心的把控十分準，卻也無論如何想不到，沈郎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點。

　正當青夫人想到這里時，也匆匆拿著這封報走進了沈淵的書房，卻見沈郎正在書桌后抬起頭。

　他正在槍，不僅手上全是機油，連鼻子上也有一塊黑的油泥。

　而這時當沈淵抬起頭來之際，他一看到青夫人的神，楞了一下后就信口問道：“死了吧？”

　“死了！”一聽到沈郎的問話，青夫人只回答了兩個字。

　至于死的是誰，沈郎不問，青夫人也沒說，但是從他們默契的表能看出來，兩個人的心里都很清楚。

　青夫人把報放到了沈淵的面前，然后自己坐在書桌前的太師椅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沒想到……這真是萬萬沒想到啊！

　……

　青夫人這時在腦海中，也把所有的事都做了一次復盤。

　種種跡象都表明，沈淵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形。

　所以他在萬歷皇帝駕崩的時候才會不慌不忙，所以他在大家都覺得那個皇位需要爭一爭的時候，他卻讓朱常浩去哭靈。

　所以他才會以不變應萬變，別的什麼事也不做。所以他才在江南按兵不……原來他早有打算！

　至于現在朱常浩面臨的局勢，顯然比一個多月之前萬歷皇帝剛剛死的那時候，要輕松多了。

　因為在一個多月之前的時候，朱常浩如果想爭奪皇位，他需要面對一個籌備自己登上大位很多年的太子朱常，還有一大批忠于朱常的朝臣，甚至是整個閣。

　而現在朱常浩所面臨的形，卻是截然不同。

　那麼可能有人會問了，那個死去的泰昌皇帝朱常不是也有兒子嗎？也就是后世的天啟皇帝？

　甚至一提到天啟皇帝，好多人腦海中還會反映出幾個關鍵詞……“木匠”、“魏忠賢”什麼的。

　沒錯，那位天啟皇帝不但一生沉迷于木工手藝，毫沒有理會朝政的意思，而且還寵信大太監魏忠賢，把大明最終弄得烏煙瘴氣，衰弱之極。

　可是青夫人一想就知道，現在才十六歲的皇子朱由校，可比他爹朱常的威脅要低太多了。

　……

　首先一點，就是那些朝臣們并沒有準備好要去效忠皇子朱由校。畢竟泰昌皇帝死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大家都覺得皇子登基的時候還早得很呢。

　其次就是曾經支持朱常手下的那些大臣，所有效忠的行為其實都是有代價的。一旦朱常登上帝位之后，那些輔助皇帝登基的黨羽升的升，發財的發財，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好。

　所以這也是他們拼死也要支持朱常登位的原因。

　在這之后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個時代的大明朝廷里，一旦你要是效忠了誰，投奔了哪一個陣營，就很難再改變了。

　因為所謂的“忠臣不侍二主”，古往今來都是衡量大臣是否有德行的標準。

　所以如果在一個多月之前，沈郎就明目張膽地支持朱常浩，那麼曾經支持太子的大批朝臣，在心理和行上都很難轉過這個彎兒來。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如今的皇子朱由校，本沒有朱常那樣的人脈和人，而且京師里的大臣也正了一團。

　別的不說，就說那個閣。青夫人據報的容就能判斷出，如今的閣首府方從哲，這次一定會被紅丸案弄得灰頭土臉。

　然后呢？閣里面的朝臣有的想上位，有的想拉幫結伙，他們原本都是鐵板一塊地支持泰昌皇帝朱常。

　可現在他們一致效忠的目標，一朝登上了皇位，又嘎錛兒一下死了，他們就立刻變了一盤散沙！

　因此在太廟哭靈哭了快倆月的朱常浩，他想要登上皇位，面對的阻力也正在冰消瓦解。

　這正是沈郎等待了一個多月之后，形勢帶來的巨大變化。原來在一個多月之前那時候，他什麼都不做，卻比做任何事都更有利！

　這真是鬼神莫測之能！想到這里時，青夫人的妙目一轉，不由得深深地看向了對面的沈郎。

　這時的沈淵，正用臟兮兮的手指舉著那張紙條，看著上面的報。

　然后他正想和青夫人說什麼，卻忽然聽到外面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這腳步聲非常輕，卻是異常急促，說明聲音的主人顯然是異常焦急。當青夫人和沈淵的目轉向門口時，就見走進來的正是孟曉妝夫人。

　一見之下，青夫人就是暗自詫異，因為剛剛去拿報的時候，還跟孟曉妝見過一面。可是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又有什麼急事，居然如此匆匆地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