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寬不明白侄兒生氣什麼。

但高岳卻一臉尷尬，知道雲韶還在為昨日元法寺曼殊院的誤會而生氣呢！

最後崔寬說出關鍵：渤海高和咱們博陵崔，也有過一次聯姻云云（其實已經很了，高岳在摹寫墓誌銘時曾總結過，崔、鄭、王、盧、李五姓通婚非常頻繁，他們也是唐朝著名的『婚家』）。

聽到這個，這下屏風后明顯傳來雲韶明朗喜悅的笑聲。

眾人在聲樂里，都疑地往屏風那裏去，高岳但見燭火下，那屏風出雲韶的側影，晃幾下又不見，看來是這小妮子也覺得過於張揚，害跑走了。

見雲韶確實溜走，崔寬便挨住了高岳，低聲說「婚姻者，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後世，非父母長輩之命不可立，但高三你現在卻為失孤之人，而我家侄兒也還未來得及稟告在西川的家兄......我家侄兒啊，也算是逾笄三年了，究其原因，一是家兄雖然出崔氏，但卻是軍功起家，有些山東郡姓居然還瞧不起咱們，而雜姓寒族呢，家兄又不願讓這小妮屈就；二來，這小妮總是想嫁給進士出，郎君你現在既是狀頭，又出渤海高門，將來如果這小妮能嫁給你，生兒育，便可自立一支家廟，垂後代，豈不哉。」隨後崔寬拍著膛保證說，自己馬上修書一封送去西川，向雲韶的父母鄭重商議這門婚事，不過郎君也不可怠慢。

高岳心領神會，立即拱手對崔中丞說道，馬上晚生就找一位同門的長輩兼妁，一切遵照中丞的安排走。

宴會結束后，崔寬見夜已晚，讓高岳再出宅第並非待客之道，便止宿他於廂房之中。

初春時節，夜涼如水，長安明日應該又是個晴朗的天氣，夜空的繁星匯聚，如道垂練般，切在廂房的南牆之上，月照得庭院一片雪白，人影牆影分明，高岳著麻，立在影下，並未急著就寢。

「高—三—郎......」高岳聽到這聲低低長長的呼喊，急忙抬頭，「雲韶小娘子！」

牆上的青鴛鴦瓦和一株桃樹邊，雲韶探出個半個小腦袋來，方才就是喚著自己名字。

接著兩人又隔著廂房院牆，四目相對，傻笑個不停。

看來雲韶白日裏的氣，也基本消散：高三郎不但準時來赴宴，也半正式地表明自己要向阿父提親。

月下，雲韶伶俐的眼珠轉了轉，「春闈后，三郎可好久沒來行卷了，還說什麼以後只有我一位知己呢！」

高岳急忙道歉，「因要籌備吏部選，實在分乏。」

雲韶聽到這話，皺著眉頭，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接著直接問，「三郎是否有什麼困難？」

高岳心想，當然有困難了，那薛鍊師可還我直接來找你解決困難的，可他著雲韶天真無邪的眼神，又於啟齒，良久不說話，最後囁喏了聲「雲韶小娘子......」

這下雲韶倒急了，「三郎，以後便我阿霓——吏部選有無妨礙，還有什麼是不能對阿霓說的呢？」

唉，雲韶以真心待我，倒是我生分了！

高岳便說，「我想在吏部應平判等，可其和博學鴻詞、書判拔萃不同，須和所有選人一同應考，打點在所難免，所以......」說完后，高岳自己都張地閉上眼睛——崔雲韶會不會接下來換上鄙夷的眼神，著自己？

「平判等是三郎的登科大事，有什麼支支吾吾的！」雲韶語氣很豪爽，「三郎但說，打點的錢財需要幾何？」

高岳便一五一十地報出來，「打點吏部南曹的堂吏，需要三十貫。」

「唔......」牆頭上的雲韶支起下頷。

「打點南曹的書辦，這是最要的，需要八十貫。」

「唔......」雲韶的表沒什麼變化。

「我唐吏部選，需要糊名、鎖考（唐朝吏部選比禮部試要嚴格，已採取糊名和鎖的制度），還要打通各考，也要一百貫上下。」

「唔......」

「最後，判文卷子還要送往中書省都堂覆核，為免黜落，也要一百貫的打點錢。」

言畢高岳長呼口氣，看著眼睛亮閃閃的雲韶，心中不清楚會做出什麼樣的答覆。

最後，雲韶嘻嘻笑起來，說了句：

「比想像中的要便宜得多呢！」

高岳：「......」

「阿霓想辦法去父親的進奏院裏去支取三百貫錢來，另外打點的事由進奏院專人去做，三郎不需再向其他地方（尤其是什麼紅芍小亭）借取，免得來源參雜，人多飛語，害了三郎在京中的風評。」雲韶說著，便垂下只胳膊來，那皓腕在月下白得如雪般，聽到這話的高岳十分，不由自主地說了聲「阿霓」。

接著，他的右手有些胡來，直接握住了雲韶垂下來的那手腕。

那覺，簡直妙不可言，雲韶手腕胖乎乎的，得就像是胰子般，但卻比胰子得多，套著個銀釧，勒出兩道小**來，一上去，微微起伏下，簡直讓高岳渾抖。

「啊！」雲韶猝不及防，只覺得手腕被對方溫暖的大手給包裹住，極度害，但又帶著喜悅，滿發，接下來高岳又趁機將手往下，把握住了的手背。

雲韶的這小手的，尤其是那四個凹下去的「小窩子」，真的是絕品，是用拇指在小窩子上來回蹭蹭，都讓人無法自拔，就像小汪和小喵的掌。

最後，雲韶耳朵都紅了，才把小手從高岳那裏掙出來，顧左右而言他，「那就這麼說定了，三郎還是勉力好好琢磨判文吧！」接著陣腳步聲，看來是跑掉了。

高岳還著手，里全是雲韶的，立在牆下，悵然若失。

接著廂房，高岳坐在燭火下，提著筆，凝目看著自己所寫的判文，只見雪白的紙卷上有鮮明的黑墨，是這麼些文字：

「阿霓的手，簡直是造主最味的賜予，是多麼的白皙，多麼的，我握著的小手，就像著用最細的香稻米做的飯糰......如果有細鹽的話，撒一撒，我會毫不猶豫地食，直到把它給吞下去，讓阿霓的小手化為我軀的一部分，永遠都不分開。」

「啊，我都寫了什麼！要寫的是判文，判文，判文啊！」高岳驚恐萬分，急忙將紙卷給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