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熱鬧，但如今的古玩市場，想到好東西確實也不容易。逛了十幾個攤子，兩人也沒看中什麼。

直到逛了一半，寧霜才瞅上了一件東西。

實際上，單純就眼力來說，目前寧霜是要比吳奪高的。不過寧霜自是不這麼想，吳奪的“眼力”實在是讓佩服不已。

所以，寧霜看到這件東西、扯了扯吳奪、自己先蹲下查看之時，吳奪乍一看這件東西，似乎像是新的。

這是一只瓷碗。

釉面油亮，而且顯得不怎麼正常，有點兒油膩膩的覺。

碗的口徑在15厘米左右，青花的，畫片是嬰戲圖。有三個小孩在搶一個風箏，還有一個年男子在扎風箏，滿足孩子們的需求。

吳奪也跟著蹲了下來。

碗底無款。

這只碗本來是裝在一個錦盒里的，上一個人看完后，沒有放進錦盒，放到了攤子上，攤主起正要重新收進錦盒，寧霜卻趕巧先拿了起來。

寧霜有眼力，但是在攤子上流的功夫卻不如吳奪，拿著碗對吳奪說，“我喜歡的，你談談。”

“你喜歡孩子啊？”吳奪順來了一句。

寧霜瞪了他一眼，吳奪便笑著對攤主說道，“老板，你這碗還不是擺出來的啊？”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留著頭，臉盤子還大，“對啊，讓你們兩口子趕上了，剛才是個客，我才從箱子里拿出來。趕上了就是緣分，這是看上了？”

“也沒什麼看上看不上的，請個地板價兒吧。”

“剛才報價你們聽到了吧？”攤主笑呵呵。

吳奪是沒聽到，不過寧霜嗯了一聲。

“一萬塊，最低了。”攤主接著說道。

“什麼就一萬塊啊？你這是趴著的，還是民窯的東西。”吳奪擺擺手。

瓷這玩意兒，趴著的不如站著的，所謂趴著的，就是盤子、碗什麼的；站著的，就是瓶子、尊什麼的。

“民窯不假，你也得看是什麼民窯啊。這是康熙的，又是品，哪能一樣啊？”

“你咋不說化呢？”

就嬰戲圖這種紋飾來說，明清兩朝，化和康熙相對算是最多的。

特別是化朝，因為化皇帝一開始沒孩子，都被萬貴妃給害死了。在沒孩子之前，他就特別盼孩子，化窯很多瓷都有嬰戲圖紋飾。

說不定化捧著這種碗吃飯的時候，也能起到安作用。

化皇帝朱見深，小時候他爹朱祁鎮被瓦剌俘虜了，他叔朱祁鈺當了皇帝，他從太子變了王爺；后來，朱祁鎮又“復辟”了，他這才又了太子，最后當了皇帝。

在朱見深風雨飄搖的年，是一位比他大十七歲（一說十九歲）萬宮看護他長大的。后來朱見深和結婚了，了萬貴妃。

所以，這個萬貴妃的地位非常之高，一個貴妃能廢掉皇后，而且“帝每游幸，妃戎服前驅”。

萬貴妃也生過孩子，不過一歲就夭折了，從此再也沒懷上。于是，就有點兒變態地不讓其他妃子生，不能懷的不能懷，流產的流產，母子雙亡的雙亡。

直到后來，化無意中幸了一個宮，生下的孩子被太監宮們保護起來，五歲之后才父子相認。

就在沒孩子的階段，化皇帝思子心切，窯開始大量生產帶有嬰戲圖的瓷，民窯也跟著效仿。

“別說，康熙是康熙，但還真就是康熙仿化，你看看，青花發不是浙料的覺，而是平等青的覺。”攤主立即接了吳奪的話，“要不是皮亮釉，我就干脆說化了！”

攤主這麼一說，說明他還懂行。化青花用的青料是平等青，康熙青花多用浙料，而且康熙青花有個特點就是“皮亮釉”，釉水細膩亮。

如今的古玩市場，和以前相比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以前很多攤主喜歡瞎喊，往老了往貴了喊，或者干脆說自己不懂，蒙一個是一個。如今資訊越來越發達，不攤主開始“專業化”表達，這樣反而更能留住玩家。

“你是真能說啊。”吳奪笑了笑，“我看就是千數的東西。”

話雖這麼說，但是吳奪還是忍不住又細看了一下。

這人特征，確實是化的風格。

化瓷上的人，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特點，俗稱“化一件”。這意思是，化瓷上的人，穿著服就好像只穿了一件、里頭什麼都沒穿似的。

攤主一聽“千數”，連忙招了招手，“這東西不是這個談法兒，要不是剛才你們聽到人價兒了，我肯定不會報這麼低。”

“那你也不能一點兒都不落啊？”吳奪對攤主說完，又看寧霜攥得，“你先放下，我看看。”

寧霜放下之后，吳奪立即拿了起來。

“我先報五萬，再落到三萬，最后再說賠本一萬，有什麼意思嘛？”攤主指了指吳奪邊，“不談了，別人還等著看呢！”

吳奪拿起來，就是要“聽”的。

聽完之后，笑了笑，“你是真會做生意，看看上了，就不松口了。”

轉頭又問寧霜，“問題是沒問題，就是這價兒？”

“拿了吧，我喜歡的。”寧霜點點頭。

“行，給裝了吧！”吳奪對攤主說道。

“小哥兒你可以！你們就是運氣好，這樣的東西賣一件一件，不是客我不拿的，以后再來多照顧生意啊！”攤主還遞了張名片。

貨款兩清，兩人離開了攤子。

“這東西還真是化的。這攤主都說了康熙仿化了，咋沒往化上想呢？”走遠之后，吳奪對寧霜嘟囔了一句。

寧霜笑笑，“化瓷的釉面，有一種抹油抹多了的覺，和康熙的‘皮亮釉’似乎有點兒像，但到底是有區別的，這一點他應該是沒分清。不過依我看，導致他搞錯的最重要的一點，不是這個。”

“噢？”吳奪接口，“請霜老師賜教！”

“真賽假啊！”寧霜嗔道，“別再裝了，你還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