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奪這句“我就是覺得貴”，讓老鄭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要是商代的真品玉面，怎麼會覺得貴？二十萬都是個兒！

可要是拿商代素殘件現代改的工，那真是貴大了，不要說二十萬，十萬也虧死了。

實際上吳奪本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是一句不想多事的圓場話。

當時在攤子上吳奪不說，很正常，因為他就不認識老鄭，而且老鄭看不上他，甚至有點兒鄙薄。

而現在吳奪不想多事，也很正常。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吳奪話一出口，也反應過來了，不由接著解釋了一句，“我說的貴，不是相對東西而言的，是總價太高。”

老鄭干笑了兩聲沒說話。

姚知源繼續說道，“小吳啊，都是圈里人，你就當給我講講吧。”

“您不是都說了麼，工有點兒拖。”吳奪應道。

“這只是一點，而且嚴格來說夠不上實打實，咱們集思廣益嘛！”姚知源說著又看了看老鄭，“高古玉這東西，真是活到老學到老，一點兒都不能松懈啊！”

老鄭此時緒緩了緩，“小吳······先生，這件玉面，我真是喜歡，這工要說拖，確實有點兒，但其他方面······不知道你能不能給指指？”

吳奪一看他都這樣了，心不由一，“鄭老師，除了工有點兒拖，你看紋線凹槽，是不是的老氣程度不太一樣？再就是，有的沁，到了深工的地方，是不是有種變淺了的覺？”

吳奪在玉上的眼力本就不弱，知道了改工的過程之后，再去找病，那肯定相對就容易不。

此話一出，老鄭拿起玉面，對著東邊的太著看了一會兒，最后不由長嘆一聲，“服了！”

也不知道是服了做舊的，還是服了吳奪的眼力。

“我就說小吳是高手，這麼一切磋，我也跟著益匪淺。”姚知源扶了下老鄭的胳膊，“沒準待會兒你就能撿個大兒！”

老鄭卻又嘆了一口氣。

姚知源一看他這樣子，便又問道，“老鄭，這是哪個攤子上的貨？”

老鄭便把攤子的位置和攤主夫婦的樣貌描述了一番。

“我知道了。”姚知源點點頭，“他們倆啊，男的有眼力，的會算計。好東西有，假貨也不。曾經也往我店里送過一批玉，一半真的，一半假的，我把真的挑出來，他們卻說要收一起收，我就一件都沒收。”

“唉，這種事兒。”老鄭終于擺了擺手，“吃一塹長一智吧。”

“這東西，頂多也就值個幾千塊，你要不想打掉門牙往肚子里咽，砸漿，也不是不行。”姚知源又道，“請人居中，私下里談談，他們未必不愿意。”

“找后賬的話······”老鄭沉起來。

有的人總覺得古玩行是個講規矩的地方，比如不能找后賬。

實際的況是，不找后賬！找后賬的事兒多了去了！

籠統來看，找后賬可以分兩種，一種是買家打眼了、吃藥了去找賣家的后賬；另一種則是賣家走寶了，去找撿的買家的后賬。

很顯然，前者要比后者多得多。

這倒不是賣家更講規矩，誰折了錢都急眼，這是因為買家和賣家之間有兩點顯著的不對稱。

第一，買家撿，賣家往往不易發現，因為東西不在他手里了；除非接著轉手就賣了大價錢在圈子里傳開了或者其他巧合況。

但是買家買了假貨，卻有可能很快就發現，因為東西一直在他手里，或許研究明白了發現一時打眼，或許是又找到高手看了。

第二，如果買家和賣家不是人，買家走了就很難找到，特別是過路買家。

但是賣家，除非是全國跑的“游擊隊”，要麼有店，要麼有攤，而且既然是做生意的，經常賣東西，那也好打聽。

所以，買家打眼找后賬的要比賣家被撿找后賬的多得多。

不僅多，而且還有公認的手段，這就是姚知源說的“砸漿”。

所謂砸漿，舊時指的古玩行里人從同行手里收貨打了眼，可以請公會或者德高重的頭面人主持調解，退貨或者讓價。

一般來說，選擇退貨還是讓價，得讓賣方來定。

同時，如果是買方退貨，肯定不會是原價，最多能折去一半！兩三比較常見。

這是舊時的砸漿，往往只限于同行之間，而且還有所謂的“公會”。

現在呢，砸漿通指打眼后退貨，但道理其實一樣。有時候可以退，但肯定退不全。

就這件玉面來說，如果攤主只給退一半，那麼老鄭就損失五萬，攤主就白得五萬。

所以姚知源說，他們未必不愿意。因為這東西的本可能只有幾千，白得五萬，已經賺了，更重要的是東西又還到了攤主手里！

就算這件事兒傳出去，東西不能在赤霞山賣了，攤主還可以想辦法換個市場賣，或者倒騰到外地、賣給外地商販什麼的。

這就相當于老鄭拿五萬塊打了水漂。但反過來想，實際上比損失十萬拿著一件幾千塊的東西要強吧？

除非，老鄭能把手里的玉面再蒙出去，讓下一個倒霉蛋接盤。

這里頭就這麼回事兒，有人為了止損，是愿意這麼干的。而且，好好說道說道，未必損失五萬那麼多，兩三萬也不是沒有可能談。

當然，這個況，是相對有可能功的砸漿。有的東西，想砸漿是不可能的，特別是一些“重”，最后反目仇、你死我活也不鮮見。

老鄭沉之間，吳奪也不由琢磨了一下。

他以前也買過假貨，但以前都是小打小鬧，最多也就是花個幾千塊錢；而因為化的“神力”，以后那就別想打眼了。

老鄭現在的況，吳奪也不好說什麼。

此時，老鄭卻好似打定了主意，沖姚知源拱拱手，“姚老板，多謝指點。這事兒我就認了！這件玉面，我還就時時拿著盤玩了，就當是一件警醒之！”

聽他這麼說了，姚知源笑笑，“也行，你以前撿也不，這是老天爺特地安排讓你戒驕戒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