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毓眼底帶著一種暴怒的神，就像盛在深井裡的，沸騰的巖漿。他臉上的在不自覺地扯，皮也不由自主地繃了，李未央知道，那恐怕是他鼓起來的殺意。

元毓這種一嚇二哄三求的本事，完全來自於他在越西宮廷的脂堆裡面打滾的經曆，沒有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裴皇後，一樣吃這一套，更別提那些千百的宮們，怎麼李未央卻像是一塊又臭又的石頭，毫無容的跡象。

難道沒有一一毫的嗎？元毓不這樣想，隨後，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一定是這樣，李未央是一個無無義、沒有心肝的小賤人，所以本不可能對任何人容，這樣一來，就不是他魅力不夠，而是不是正常的人了！

“我的耐是有限的，既然我提供給你的東西你不喜歡，那麼你說一樣你喜歡的，我一定會想方設法幫你得到。權勢、地位、男人，你想要什麼樣的都可以，但別跟我說什麼要天上的月亮這種話，我不想聽。”他強下怒火，說得很輕松，就好象他是天帝一樣，任何東西都可以賜予。

李未央微微一笑，元毓如此的狂妄，倒容易被人看輕。回想起來，越西皇室仿佛都是這樣的不可一世，甚至連安國公主都那樣任，李未央約覺得，越西皇帝這個人頗有意思，他為何要把裴後邊的兒教導這個樣子，簡直就像是在放縱他們。

“權勢、地位、男人。”李未央歎了一口氣：“這些都是好東西，可惜，對我沒有什麼用，所以，你還是別白費心思了。”

“哼哼哼……”元毓冷笑起來，笑聲中竟充滿了莫測的寒意，笑過之後忽然拉下臉來：“你瞧不起我，是麼？”

李未央出驚訝的神，正在疑他這話從何說起。

元毓忽然走過來，一下把按住，雙手像鐵鉗一樣住的手腕：“你瞧不起我，是麼？從剛才開始，你口口聲聲都是無所謂，我就不信，你真的那樣無所謂。若是你真的了我的人，你還能這樣冷靜漠然嗎？看到你這張冷臉，我就想到冰川上的蓮花，真是人又又恨啊！”

他的目已經像刀子一樣犀利，其中更包含著野般的殺意，李未央卻笑了笑。

“我真的是為你著想……”若是別人，早已被元毓那可怕的目得不過氣來，李未央甚至到他目中的那份鋒利正在切割的，只是的表卻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裴後完全可以讓的親生兒子來，為什麼要選擇你呢？你有沒有想過？”

元毓一怔，冷冷地著李未央，但是眼底卻泛起了一深深的疑。

“我雖然不知道你那皇弟究竟是什麼來路，也不知道裴皇後為什麼派你來，可有一點不論是哪個國家皇室都一樣的。為皇後，通常不會太喜歡妃子們生下的兒子們，如果這個孩子特別得到皇帝的寵，那會更加顧忌。既然你千裡迢迢奉命趕來找他，只能證明兩點。”

元毓冷地盯著，漂亮的面容幾乎扭曲：“哪兩點？”

李未央微笑，眼神裡卻帶著一惡意：“一，裴後你來，必定是追殺他，而不是找他回去相認。二，堂堂皇後，居然要這麼費心，說明在貴國皇帝心中，這個孩子一定是無比重要，甚至可以說，是他最心的孩子。你說，是不是？”

元毓的臉變得很難看：“胡說！”

李未央的笑容很溫和，半點也沒有到他的影響，只是淡淡道：“是不是胡說八道，燕王殿下該心中有數才是。可是我很想知道，裴後完全可以讓別人來做這件事，為什麼要挑你來呢？要知道，一旦這年真的在大曆，而且為燕王殿下所殺，事總有一天會捅到越西皇帝的耳中去……”

元毓像是被點到了痛，眼睛都開始發紅，那張漂亮的臉孔也變得十分猙獰。

李未央卻慢悠悠地，一點不著急地道：“越西的皇帝陛下可不是傻瓜，你縱然能掩盡天下耳目，卻並未能瞞過他。你對裴後盡心盡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誅殺那小皇子，你說越西皇帝會怎麼看待你？裴家勢力龐大，枝繁葉茂，可你呢？”

元毓盯著，道：“我是他的兒子！”

李未央詫異道：“十指頭都有長短，大曆前朝的康帝為了給自己最心的小兒子報仇，可是一連誅殺十三個兒，燕王難道不知？”

元毓大怒道：“住口！”

李未央一笑，道：“燕王出使大曆，眾目睽睽，若是那皇子有半點損傷，縱然不是燕王手，越西皇帝必定也會怪罪於你。裴後將事托於燕王，此舉正是栽贓嫁禍、禍水東引。可憐的你，為裴後效忠，不惜雙手染，卻還要承擔罪責，為代罪羔羊。依未央看來，燕王雖為豪傑，卻實在不夠聰明。”

元毓更怒，道：“你再敢胡言，休怪我直接殺了你。”

李未央笑容惋惜，道：“可惜，可惜啊，可惜你這一顆漂亮的頭顱，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李未央，你這是故意嚇唬我——不可能的，縱然父皇知道是我殺了他，母後也會保護於我，我才不信會棄我於不顧，父皇更加不可能忍心殺我，因為那不過是個狗雜種，惡心的小賤人生出來的狗雜種——”元毓聲音很低，仿佛把聲音含在口中咀嚼著，聽起來竟有幾分野磨牙般的恨意。

李未央笑容如初，一雙雪白的手上他的臉頰，像是人的，可是語氣卻冷得像是冰塊：“可的燕王殿下，你若是不害怕，又何必抖呢？”

元毓一下子放開了，仿佛是什麼洪水猛一樣，倒退著，竟然跌倒在地。

李未央心中在微笑，果然，元毓畏懼裴後，同樣無比畏懼越西皇帝，而且，他畏懼後者更甚於前者。大概，裴後關系到他的榮華富貴，而越西的帝王卻能夠決定他的生死。

李未央看了一眼滿地狼藉，道：“你生氣就生氣罷了，為何要砸掉這麼一桌子好菜呢？我可是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啊！”

元毓惱怒地站了起來，他就這麼坐在地上，看了李未央半天，李未央笑道：“既然你是好心好意來與我說話，怎麼好讓我著肚子呢？”

元毓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一張笑臉，剛才那脾氣都發不出來，只能在心裡把李未央砍了一片一片又一片，隨後他大聲喊道：“沒聽見嗎，還不趕快重新置辦酒席！”

很快，便有婢進來，低眉順眼地收拾了一切，又立刻布置了新的一桌酒菜。剛才那一桌酒菜，明顯是被過手腳，這一次，卻是幹幹淨淨，沒有問題了。李未央低下頭吃了一口菜，這才抬起頭，看了元毓一眼：“不吃嗎？”

元毓看李未央這樣，心中把恨到了極點，但原先預備殺的心思卻已經淡了，李未央說得不錯，裴後讓他來，的確是沒安什麼好心思，就是想要讓他做替罪羔羊的，他只看到眼前的榮華富貴，卻一時忽略了父皇那頭雄獅，一個不小心，他才是最倒黴的人。可裴後的命令他又不能不聽——想到這裡，他眼中的兇稍斂，出了溫和的笑容。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又回到往日溫和的樣子，但是眼中那灼熱的狠毒依舊燙人，他走到桌子邊上，賠笑道：“我剛才是一時沖，才會嚇著了郡主，請您原諒。”

李未央又吃了一口芙蓉，點頭道：“這是從江樓請來的廚子，味道是不錯，可惜養得老了點。”

元毓忍住氣，道：“你剛才說的對，若是我真的殺了那人，的確是於我很不利，依你看，我應當如何呢？”他這時候已經抱定了念頭，等到求得主意，便殺了李未央滅口，現在他可顧不得其他了，這個子，三言兩語之間就能看穿他的心思和底牌，絕對不能留著，否則後患無窮。

李未央像是沒有注意到他陡然升起的殺心，只是微笑，道：“我不喜歡這鴨羹，過於甜膩了。”

元毓的臉發青，這一晚上他已經不知道變化了多表，他約覺得自己綁來的不是什麼郡主，分明是個討債的惡鬼，一點一點地窺探他的弱點，將他筋剝皮。

“來人，去換了鴨羹。”元毓大聲命令道，婢立刻照做了。他的目仍是死死地鎖在李未央面上，不願放過一一毫的神變化。然而燭影跳躍之下，李未央神如常地帶著幾分笑意，分明是一副太過完的面，卻偏生教人挑不出破綻來。

他忽然覺得，李未央便是雌伏於草叢的一條蛇，看著乖順無害，本卻終是去除不掉，你若是敢上去招惹，會出毒蛇，亮出獠牙，教人猝不及防。是他錯了，不該將這樣一條毒蛇引出草叢。

“你前日對我妹妹的溫順和視而不見，全都是裝出來的。”元毓慢慢地道。

“裝？怎麼會是裝呢？安國公主不犯我，我自然不犯，彼此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為何非要互相廝殺，你知道，我一向都不喜歡這些的。”李未央一字一句說的輕緩而平靜，卻如利刃一般地鋒芒畢。素來與人為善，舉手投足間俱是溫潤平和，眼中含笑，然而此刻微微沉了臉，竟給人一種不容侵犯的威迫之。一霎間，仿佛換了一人。

元毓搖了搖頭，道：“安國看錯你了，我也看錯了。現在，希你實話告訴我，李敏德究竟是不是元烈，這是最後一遍，我給你的最後一個機會。”

怎麼人人都喜歡給機會？這話似乎拓跋真也說過吧。大概他們站在高位久了，以為別人都要跪在地上懇求他們的施舍，這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他剛才說元烈？這是——敏德真正的名字嗎？李未央細細地想了想，出若有所思的神。

不說話，元毓終於暴怒，“李未央，不論你說不說，你都別想走出去了！”話未說完，突覺腰間一麻，渾僵，接著脖子上一涼，一柄劍架在頸上。只聽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敏德，你裝得似模似樣的，真把我都騙過去了。”

卻見到李敏德穿著一護衛的服，面上出無限苦惱，道：“剛才他唧唧歪歪的時候我就進來了，你卻偏偏還要和他說話，我才多忍耐他一時半刻。”

元毓未料劇變忽生，自己一世明，竟然被李未央用這等淺手段拖延時間，又被李敏德闖了進來，一時氣破膛，忍不住破口大罵道：“死雜種，真是個死雜種……”他出越西顯貴，罵人的話學得不多，翻來覆去就會這麼幾句。

李未央微笑道：“嘖嘖，怎麼這般沒用，罵人都是這樣，好像舌頭被人剪了的鸚鵡。”

元毓然大怒，厲聲道：“你們都是死人嗎？為什麼還不進來！”

可是，外面空的，連一個回聲也無，他的臉變了，這次出來剩餘的六名暗衛他留在驛館，但為防萬一，他還帶了五十餘人，難道全都……他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你對我的護衛做了什麼？”

李未央歎了口氣，道：“你說呢？剛才我就告訴過你，凡事要多腦子，不要總是直來直去。我若是你，抓到我就該拿來騙他上當，等到抓住了他，再好好想該如何置，你倒好，抓住我還這麼多廢話，真的以為他是廢嗎？”

其實，李未央真的是冤枉了元毓，他原本也是有這打算，可惜還沒來得及實施。他本以為，李敏德最起碼要到兩天後才會找到這裡來，他更加想不到，自己居然會留著李未央說了這麼多話，莫名其妙就被牽著鼻子走，連原本的計劃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