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笑了起來,道:“我原本是想讓元盛給你種的花兒添點料,你卻還留著他的命,真是難得。”
李未央道:“我留著他,是因為懷慶——”
元烈的面上掠過一訝異:“因為?”在他印象裡,懷慶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他有些驚奇,李未央竟然會提到。“正是因為過於輕信別人,才會累己累人。”
李未央笑了笑,道:“是啊,是過於輕信大名公主,可世界上的事,並不是非黑即白的,若我在的位置上,也很難會懷疑一個和自己從小一塊長大,同姐妹的人。”懷慶公主過於弱,這個世界卻太過殘酷,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去。但這並不意味著,強者有權力去剝奪別人生存的權力。李未央自詡不是好人,卻也沒有卑劣到會利用如此信賴自己的人。
元烈陪著從冷宮裡向外走,一路宮太監們都悄悄低下頭去。元烈目流轉,笑得嘲諷:“從前你在宮裡走,別人都不認識你,可現在,看到你連頭都不敢抬了。”
經過三天前的那件事,郭嘉這個名字可是十分的有名。李未央微笑,道:“我對他們客氣,他們當我弱,甚至不惜利用我來打擊郭家,我既然承了這個份,自然要為小蠻做點事,不是嗎?”
元烈想了想,道:“這件事裡,不是還有一個人嗎?”
李未央這才瞇了瞇眼睛,眸中若若現,緩緩道:“你是說彭達祖。”
“應該說,彭達祖本就只是一個棋子,這裡面還牽扯著郭家過去的舊恩怨。他敢在宮中與大名公主珠胎暗結,不會真是難自吧,總是有什麼目的的。至於後來攙和到這件事裡來,怕是到了威武將軍的指使。”元烈頓一下,目一定,著微笑,“你看,咱們是不是應該特別留意一下他呢?”
李未央嗯了一聲。
他輕輕挑眉,道:“彭達祖本人,你還要見麼?”
抬眼瞄他,角翹起:“有必要嗎?他既然已經被威武將軍推出來,就已經做好了必死無疑的準備,若是能夠三言兩語供出他義父,他們也不會選擇他了。”
他卻搖了搖頭,垂下眼睛低聲道:“你啊,是怕牽一發而全,連累到郭家。什麼時候,那些人對你這樣重要了。”
“元烈,有些話我都說過,你心裡也明白,我承了人家的,便要做好自己的本分,這是易,不是。”李未央淡淡地道。
易?若是易,昨天那形之下,你卻站在了郭夫人的邊,這不像你的個。明明對郭家的一點一滴地在發生變化,卻還要裝作對他們漠不關心,你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承認自己的心呢?元烈微微一笑,不過,你的心變得,對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所以我也就任由你繼續鴕鳥心態,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變化。
“越西的這位皇帝陛下,似乎有點兒不太正常。”李未央轉了話題。
元烈看了四周一眼,才輕聲回答:“從我半年前回來開始他就是這個樣子,好的時候和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一旦犯病了就異常可怕,脾氣也像是換了一個人,這種時候,就連裴皇後都不會輕易去招惹他。”
“他這種況,還能主持政務麼?”李未央皺起眉頭。
“有這麼多肱骨之臣,朝政十分穩固,自然沒什麼關系。再者,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這樣,只要不發怒……”元烈想了想,這樣回答道。
李未央輕輕搖了搖頭:“為人自然有喜怒哀樂,又怎麼可能一直不怒呢?他這種病,究竟是什麼原因,真的是因為你娘的死到了太大的刺激嗎?”
元烈的笑容停頓了一下,隨即回答:“我查了很久,並且悄悄詢問了不的太醫,人人都是這樣說,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更何況人在到巨大的刺激之下,本來就會發瘋的,他能控制得這樣好,已經是難得了。”
“或許吧,可我總覺得哪裡說不出來的奇怪。”也許棲霞公主的死,對皇帝的刺激大到讓他發了瘋,這都是有可能的。昨天他的那個模樣,實在不像是個正常人……可李未央總覺得,這一切沒有表面上看來的這樣簡單。
“你總是憂慮過多,他瘋了也好,不瘋也好,於我們的事都沒有妨礙。”元烈不聲地低斥了一聲,可抬手卻溫地將一只令牌配在的腰間,長指平其上紫絡。
“這是什麼?”李未央了那令牌,略顯詫異。
“有了這道令牌,你可以隨意出我府上。”元烈笑嘻嘻地回答。
李未央聞言,卻是不自覺地角含笑,目晶瑩閃亮:“你不怕別人說旭王對郭家千金一見鐘,窮追猛打?不怕被我那幾個哥哥丟出牆外?不怕別人在利用郭家來打擊你?”
元烈失笑,眼中閃著一種奇異的采,緩緩地問道:“我怕過嗎?”
“嗯,倒是沒怕過。”李未央想到郭澄和郭敦的那些所作所為,實在有些好笑,也很佩服元烈不屈不撓的鬥。“我明天便要出宮了,你若再找我,便——”
“去郭家爬牆頭。”元烈迅速地補充道。
李未央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元烈想了想,卻很快揚起更加燦爛的笑容道:“在那些家夥來阻撓我以前,今天是最好的機會。”
什麼機會?李未央有一驚訝,元烈卻笑了笑,道:“你出宮的時候正巧是城外的廟會,十分的熱鬧,我就在宮外等你,先別回郭府。”
李未央看著他格外期盼的眼神,心頭好似有什麼東西融化開來,滿滿溢了一腔,輕聲道:“你要帶我去逛廟會?”
他點了點頭,著,聲音格外溫:“去嗎?”
笑著點頭,道:“好。”
第二日一早,郭夫人、李未央和郭惠妃一起用了早膳,郭夫人便向惠妃正式辭行。惠妃的眼底流出不舍的神,面上卻是帶著笑容,招手要李未央坐到旁邊,“嘉兒,這一次多謝你了。”
李未央笑道:“娘娘說的哪裡話,您說過咱們是一家人,跟家裡人哪裡能說謝字呢?”
郭惠妃笑著點頭,道:“我原先還擔心你在外面長大,會不習慣這些人的鬼把戲,不小心被算計了去,若是如此,我真的沒辦法向哥哥**子代。見你這樣聰明穩重,我就放心多了。”
李未央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然聽到殿外的一聲稟報,“靜王到。”原來靜王也宮了。元英穿著一件暗紫嵌金華服,面上帶著笑容,大步地走進來。他先是給惠妃和郭夫人請了安。李未央微笑,上前見了禮,起將位置讓給了他,自己站到了一邊去。元英看了一眼,笑容反倒是更深了些。他看著李未央道:“這幾日,多謝表妹了。”
李未央低頭笑道:“殿下客氣。”
“我本來想多留們幾日,可你舅舅不著急,你外祖母都急了,來了三封信催促,問我把的孫兒藏到哪裡去了!嚇得我就不敢留人,趕把你表妹送回去!”郭惠妃笑著道。
“外祖母?”元英詫異地看著李未央,忽然一笑,眼睛裡芒閃爍,“原來表妹這樣得外祖母的歡心。”陳留公主表面好相,卻並不能討好,對人心看得也很明白,若是李未央不夠真心,早就被老太太識破了。如今這樣喜歡李未央,一則說明這子是真的很討人喜歡,二則,就是對外祖母必定是真心實意的好。
這人,怎麼就讓他覺得越來越驚奇呢?
“祖母是覺得悶了,指我回去給解悶。”李未央只是這樣說道,半點沒有在靜王面前表現的意思。
元英看著微微一笑,然後轉過頭對惠妃:“母妃,你真舍得放走?”
郭惠妃微笑道:“我自然舍不得,指著你想法子呢!把人長長久久地留下來才好!”
這暗示這樣明顯,郭夫人幹笑兩聲,心中歎息一聲,惠妃娘娘是真心喜歡嘉兒,這可怎麼好呢?旁人的婚事都好拒絕,只有元英,不管怎麼說都是最合適的人選,這樣放棄了實在有點可惜啊……
“母妃,彭達祖已經給了刑部,只不過,這人也是骨頭,無論怎麼刑訊供,都是不肯代幕後主使。只說是和大名公主投意合才會珠胎暗結,並無人主使。兒子已經關照了刑部的人,仔仔細細地看著他,不要讓人暗中了手腳。”元英當然察覺了郭夫人的為難,已經轉了話題。
“真的什麼都問不出來?”郭夫人蹙眉。若是能讓彭達祖把威武將軍扯出來問罪,這件事才能算**。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他是威武將軍的義子,自然是忠心耿耿,什麼都不肯代的,若非如此,也不會讓他來做這件事。但這也是建立在他們互相有深厚的況下,若是有人在監獄之中要誅殺他,封他的口,他還會不會這樣堅定的死扛到底嗎?我想,應該不會。”
說話的時候,眸子閃閃發亮,漆黑得人心悸,那模樣慢慢地吸引了元英全部的目。郭惠妃和郭夫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元英明明很贊許,面上卻不聲地道:“話是如此,但這樣挑撥離間的做法,一個弄不好,反倒弄巧拙。”他想知道,李未央能夠想多遠。
李未央直視著他,笑道:“殿下,自然是要挑選好的時機,好的人選,還要結合對方的心理狀態!只要你能夠讓他相信,他的義父已經棄了他,並且背棄了他們之間的承諾,即便是銅牆鐵壁,想要破城也是指日可待!”
元英輕輕蹙眉,經裡這麼一說出來,聽起來十分簡單,但那人極端狡猾,想要破城,怕是不那麼容易。
“事實上,這法子我也嘗試過,可他不吃。”元英歎了一口氣。彭達祖已經立定了必死的信念,不管他如何嘗試,甚至告知他不肯說的下場,對方都無於衷。
“那是殿下沒有用對方法。”李未央知道元英試過這法子,也不氣餒,只是心平氣和地道:“殿下,我只是提出建議,並不是非要著您采納不可。若是刺殺一事已經被他看破,那就應當從他的世著手。若是你告知他,他的親生父親是被威武將軍絕境才會殞命的呢?”
元英的眼眸輕輕瞇起:“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未央笑得十分坦:“我的意思是,戰場上刀槍無眼,威武將軍表面上深明大義,用下屬的命來保護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元英微笑了起來,事實上,李未央說得雖然不全對,卻也跟現實相差無幾。主去擋箭,和被地拉過去赴死,完全是兩回事。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用別人的死亡去換取自己的生存。一線之隔,天差地別。只是如何給彭達祖知道,便是一件十分要的事了。
郭惠妃聽了半天,在一旁笑道:“看你們有商有量的,我也很高興。”元英之前對嘉兒不冷不熱的,今天居然肯聽說這麼多話,眼睛還一直發亮,明顯是看上人家姑娘了,這下這個姻緣,總沒看錯了吧。
李未央之前和元烈說的話,並非是實話,不過是不希元烈過多手這件事,牽扯進去而已。但是元英,這本來就是他郭家的事,他應當好好理。接下來,李未央便一直和惠妃說著話,可在約約之間,總是覺到一道目地盯住了,盯得汗都豎了起來。是元烈,他的目總是落在的上。
李未央對惠妃笑著說:“娘娘,現在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出宮了!”和元烈還有約定。
郭惠妃點點頭,眼底還有不舍:“今後你們要常常宮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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