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晟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因為被他姨娘著和蘇州城未出閣的千金小姐相親,他現在一見到他姨娘就想轉走人。
加上他爹的“推波助瀾”,陸三爺在這短短一個月,就幾乎識遍了整個蘇州的大家閨秀。
其實當中也有不姿上乘的姑娘,可惜格都不對陸晟的胃口——不是太過弱就是太過矯,畢竟從小在食無憂的環境中長大,多半十指不沾春水,也不懂得人世故,全都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之中。
說白了,就是缺人的風韻,不會看人眼,活得自我中心。而陸晟常年混跡于煙花之地,被那種而又不失的人伺候慣了,實在看不上那些個足不出戶的黃花閨。
現在對他來說,白玉蘭就是唯一可靠的港灣。他可以在面前大吐苦水,不需要顧及陸府三爺的面,也不需要繼續扮演一個聽話乖巧的兒子,唯有跟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才到無比輕松。
只是,最近想要約出來變得越來越難了。以前只要在耳邊說幾句話,立刻就會陪著自己喝酒聽戲,現在不是以子不適為借口推,就是以戲班子太忙為理由婉言拒絕。
難不,自己被討厭了?
陸晟心里有些慌。
他其實很對子上心,因為“戲子無義”,他看中的姑娘無一不是出卑賤,要麼是青樓的頭牌,要麼是勾欄瓦舍的臺柱。他知道點到為止就好,所以從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如果對方看不上自己,他也不惱,天涯何無芳草啊,風流浪子又怎會讓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
白玉蘭是個例外,因為他覺得對方懂他。
他知道今天晚上有一出戲,為了能見上一面,他特地包了戲臺前排的位置,一個人坐在下方好整以暇地等著出來。
等上臺之后,沖微微一笑。
白玉蘭愣住了,他便以為自己給了一個驚喜,不有些得意起來。
一出戲唱完,白玉蘭回到后臺卸妝,換下戲服,抬眼一看,黃銅鏡中出現了一個悉的影。閉上眼睛輕輕吸了口氣,心里不住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他是陸府三爺,自己得罪不起。而現在也有求于他,沒道理給他臉看。
“三爺,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
戲班子里的人見過他幾次,此刻并沒有因為他的出現而到大驚小怪。
“因為你總說忙,我不得不親自過來請你了。”
白玉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臉上卻出一堆敷衍的笑容。
正想說些什麼,卻見陸晟從袖里掏出一個刻著桃花的木盒,白玉蘭眼驚訝,不等開口,陸晟打開了盒子,里面飄散出一淡淡的檀木香味,只見一支泛著珍珠白的簪子靜靜臥在金黃的綢緞之上,看上去。
“這是……”
陸晟將盒子遞到手里:“送給你的。”
“三爺,你來看我便是了,何必這麼破費。”白玉蘭微微低頭,臉頰兩邊飄上兩朵紅霞。
陸晟知道心里喜歡,也不點破,就近搬來一張凳子在對面坐下。
“既然你收了我的禮,能不能賞臉陪我吃頓飯呢?”他的眼里笑意盈盈。
白玉蘭有一瞬間的容——說真的,這世上除了陸晟,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出如此之好的世家子弟這樣對了。知道以前那些紈绔世子都是貪圖的,有些甚至只是和逢場作戲,而陸三爺的的確確是第一個不計較份和過往的男人。更別說他還擁有不錯的出,家里有錢有勢,還長著一張俊秀的臉龐,如果不是陸二爺了他一頭,蘇州城中的子恐怕也會對他前仆后繼。
只是……
彼之砒霜,吾之糖,他再好也不是自己心口的那一顆朱砂。
白玉蘭下了心頭的悸,朝陸晟齒一笑:“三爺,以后你若是想要玉蘭陪你,只管說一聲就是了,不必如此破費。所謂無功不祿,玉蘭雖然很喜歡你送的簪子,心里卻有些過意不去。”
陸晟也不說破之前的推諉,站起來拍了拍服上面的灰塵,說道:“那好,我在外面等你,你想去什麼地方?”
“玉蘭隨你。”
陸晟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一下他在白玉蘭心目中的形象,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又帶去喝酒的地方。
“那就去游湖如何?我好久沒到湖上去了,這季節荷花開得特別漂亮,平時沒有閑逸致去觀賞,難得和你出去一趟,我不想讓你掃了興致。”
“三爺決定就好,玉蘭覺得去哪里都不錯,都是出來散心。”
“那便這麼決定了。”
他們坐馬車出了城西,來到蘇州城最大的一面湖上。這里的船家除了捕魚,偶爾還會帶上客人游湖泛舟。一邊欣賞著湖月,一邊吃著剛剛捕撈上來的新鮮魚,絕對是人間一大幸事。
陸晟來了一艘烏蓬船,拋錨靠岸之后,船夫搭上了一塊踏板,陸晟和他商量好了價錢,正要回去拉白玉蘭上船,卻發現后沒人,著急間,看見岸邊蹲著一個弱的影,耳邊響起嘔吐的聲音,只見白玉蘭正伏在不遠止不住從口中吐出穢。
“玉蘭,你怎麼了!?”他連忙走上去攔住對方的肩膀。
“嘔——嘔!”白玉蘭干嘔了一聲,臉變得無比慘白。
“你說話啊!究竟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帶你去看大夫!”
“對……對不起……”抬起頭來,胃中一陣翻涌,因為實在吐得太厲害了,額頭上跟著冒出冷汗,就連眼睛也出一些生理的淚水。
“說什麼對不起,子不適就老老實實告訴我啊!我是那樣無理取鬧的人嗎!?走,我現在就帶你去看大夫!”說完,他扶著白玉蘭站起來,強勢將攬懷中。
好在剛才乘坐的馬車還沒走,陸晟把人帶到車上,掀開簾子對著車夫吩咐了幾句,便回馬車里面坐到白玉蘭旁。
“好多了嗎?要是難就告訴我,別瞞著,這樣對你沒有好。”
白玉蘭挨著他的肩膀慢慢靠下:“謝謝你,三爺。”
“謝什麼。”陸晟順勢摟住瘦弱的肩膀:“我又不是什麼鐵石心腸之人,你究竟是怎麼看我的?”
他的語氣有些哀怨,靠在他上的白玉蘭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陸晟找的大夫是城中有名的神醫圣手,不管什麼病人,到了他手里都能藥到病除。
“大夫,快幫我給看看,剛才吐得十分厲害。”
“哦?”門簾后面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他老神在在地捋著下上的胡須,沖二人擺擺手:“別急,扶坐下。”
坐下之后,他一邊診脈一邊問道:“你這癥狀出現多久了?”
“一個月前。”
“經常這樣嗎?”
白玉蘭沉默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
老人皺了皺眉頭瞪視著陸晟,對方則一頭霧水,見他仍是沒有反應,老人嘆道:“你這丈夫是怎麼做的?都懷孕兩個月了。”
此話一出,兩人臉上皆是一副震驚的表。
“大……大夫……”陸晟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你再確認一遍,懷孕了?真的懷孕了?!”
老人只以為陸晟的沖擊太大了,一時不能接,于是也沒放在心上,繼續說道:“你還懷疑我的醫不?不信你可以去找別的大夫,你妻子確實懷孕了,剛好兩個月。”
“你……”他轉看向白玉蘭,卻發現同樣十分錯愕。
“跟我出來吧。”他咬著牙從口中出這幾個字。
老人見他魯地拉起對方,還快速地將帶到外面,不到非常氣憤。
“你怎麼對待孕婦的?溫一點!”
可惜,氣頭上的陸晟本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他只覺得自己中燃燒著一團熊熊火焰,腦門又被迎面潑來一盆刺骨的冷水,兩重極端的之下,他一雙眼睛變得如火般赤紅,臉亦可怕得嚇人。
白玉蘭覺十分危險,了手,還沒來得及掙開陸晟的鉗制,對方便發了瘋一般掐住的脖子。
雖然兩人并沒有實質的關系,陸晟卻覺得他被白玉蘭背叛了。
“說,這孩子是什麼人的!?你竟敢背著我……”他的膛不斷起伏,噴灑在頸間的氣息非常灼熱,脖子仿佛都要被他燙傷。
白玉蘭不了一下脖子,聲道:“三爺,求你冷靜下來,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你倒是說啊!”
他收了手中的力道,白玉蘭的臉慘白了一分,覺得呼吸促,口發悶,脖子被陸晟的手指出紫紅的痕跡,四肢都不自覺地掙起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邊說邊用力咬住,眼角滲出幾滴淚水:“我不知道會這樣……”
陸晟發狠道:“我問你誰是這孩子的爹!!”
“是……是二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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