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剛才雖然有些抱怨,但看到伙計遞過來的那一疊銀票,多還是舒心的,只是不滿關靜萱和方謹言未等他回來就提前離開,害他白跑一趟,這才說了些方謹言的壞話,卻沒想到,關靜萱他們居然打了個回馬槍,這真是讓他措手不及的。
“退?這不能……”
“掌柜的想說不能退?為什麼不能?我看中了它,所以花銀子買下,可走到門口,突然又不喜歡了,所以想退。至于為什麼突然不喜歡它了,我想掌柜的你,應當十分清楚原因,需要我明說嗎?”
掌柜的被關靜萱憋地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
“您要是不給我退,可以,可掌柜的您得清楚,我們方家的銀子,可不是那麼好賺的。我恐怕,得在這四方城里,替你們多寶閣打打名聲。您前腳才拿了我們方府這麼厚一疊銀票,后腳就在背后編排我夫君是個紈绔。我夫君就是個紈绔,又如何?那是他命好,會投胎,這一輩子,他便是什麼都不干,也能活的很好。你羨慕?嫉妒?有用嗎?他是吃了你家的飯,還是花了你家的銀子,你有什麼資格在背后說他?”
其實,若是這個掌柜的,只說方謹言是個吃喝玩樂樣樣都會的紈绔,關靜萱也許還會調侃方謹言兩句,‘原來你的名聲還真的這樣大’,但‘等死’二字,關靜萱卻是萬萬聽不得的,嫁給方謹言的這一年來,幾乎已經忘卻了,當初選中他,嫁給他的緣由,只覺得的選擇極其正確。
但剛才方謹言提醒了,這會兒,掌柜的又重復提醒,關靜萱才發現,其實并沒有忘記,將來,很可能是要做寡婦的。嫁給方謹言之前,覺得做寡婦也幸福的,表面上替亡夫守寡,暗地里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現在,本不敢想,不敢想沒有方謹言的未來,的生活,會是怎樣一潭死水。更不敢想,沒了方謹言,是否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即便有著嘟嘟的牽絆。
“方夫人,老夫已經和您道過歉了,您又何必咄咄人?”
“我咄咄人?就算是吧。但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你該對著我的夫君道歉才是。”
很顯然,這個掌柜的是個能屈能的,“方爺,是老夫的錯,老夫給你賠不是了。”
“沒事,算了。”方謹言其實算是紈绔里頭的君子,看不得年長之人在他跟前卑躬屈膝的模樣。但還沒說完呢,他就看到了關靜萱微紅的眼眶,和眼中囤積卻未落的淚水。
“阿萱?怎麼哭了?”
本來關靜萱還是能忍住的,這會兒方謹言一說,的眼淚頓時就落了下來。
“方謹言”,喊了聲方謹言的名字之后,關靜萱的聲音就開始哽咽起來,“你就算是個紈绔也沒關系,我還希你能做個壞人,做這天底下最壞最壞的人。”
“最壞?還是天底下最壞?我要真的壞那樣,你還能喜歡我?”方謹言一邊替眼淚,一邊問。
“喜歡的,只要你能活的活的長長久久的,我就喜歡的。”
嘟嘟在方謹言懷里,關靜萱就靠在了他的背上,“都說壞人千年,我不求你活千年的妖怪,但是百年,你得答應我。”
“好,答應。只要你別哭了,為夫的什麼都答應你。”
關靜萱靠在方謹言的背上哭了好一會兒,哭了他背上的一大片裳,才抬起了頭。
掌柜的本來以為已經沒事了。沒想到關靜萱干了眼淚,平靜了心緒之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掌柜的,退銀票。”
“既然是你看中的,又已經付了銀票了,就算了吧。”方謹言一說,掌柜的在一旁猛點頭。人家家的,就是小氣,方爺都不生他的氣了。其實掌柜的有些委屈,他說的那些話雖然難聽了點兒,但其實句句都是事實。
“不能算,這個,是要送給公爹的,咱們和公爹住在一塊兒,天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一見它,就能想到今天的事,免不了要哭一場。你舍得見我哭?再說了,若是公爹問起我為什麼哭,未免公爹以為我是個眼淚不值錢的,今天掌柜的說的話我,我也必然是要跟公爹說的。”
掌柜的一聽,關靜萱這是要和方老爺告狀啊,還是一天不知道幾遍地告?立馬給伙計使了個眼,把買玉佩的銀票全退了不說,還另從上掏給了一百兩銀子,不用說,這算是給的封口費了。
出了多寶閣之后,方謹言沖著關靜萱豎起了大拇指,“夫人,為夫生平首見,這進了多寶閣不但沒有花銀子,還賺了銀子的。”
“這麼說,我的眼淚還值銀子的?”
“阿萱。”
“嗯?”
“其實,你真的不覺得我是個紈绔嗎?”連他自己都覺得呢。
“紈绔?你是啊!”關靜萱回答地一點都不婉轉,十分干凈利落。
方謹言被打擊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晃了晃懷里又開始對他的耳垂有興趣的嘟嘟:“.…..那你剛才對那個掌柜那麼不客氣?”既然那個掌柜的說的是事實,阿萱你是怎麼有勇氣和他懟的?
“開玩笑,你是我的人,要說,也不到他說啊。”
方謹言心里有個小人在啪啪啪地自摔耳,一邊摔一邊說,‘讓你多問,讓你多問。’這樣的理由,他真的不想知道。
“不高興啦?哎呀,就像我剛才和那掌柜的說的,你之所以能為紈绔,是因為有公爹做你的堅強后盾。這世上唯一有資格說你的,就是公爹了,他把你養大,供你食住行,供你吃喝玩樂。除了他,別人說你,那都是羨慕嫉妒恨,不理會就行了。”
方謹言失笑,“你我別理會,你自己還不是理會了?”還歡暢的。
“我哪里一樣,我又不是你。別人說你壞話的時候,我替你出頭,別人議論我的時候,你幫我說話,夫妻,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阿萱。”
“嗯?有話說,有屁放,別用這麼惡心的目看著我。”麻兮兮的,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今生能娶你為妻,是我方謹言之幸。”
“什麼今生不今生的,你才多大年紀呀,一輩子還長著呢,這樣的話,說的這麼早,小心以后被打臉。”
“被打臉?怎麼說?”
“比如以后我老了,你遇上比我更年輕,更漂亮,更合你心意的子。”方謹言還來不及說一聲‘不可能’,關靜萱本來看著他的,且深的目,突然就變得猙獰起來,“你要是敢變心,我就給你一刀,讓你……服侍皇上去。”關靜萱一邊做手刀的作,一邊目下移,盯著方謹言的親弟弟。
明明他的親弟弟被嘟嘟遮擋地極好,但方謹言還是覺得某被冷風刮過,不由得抖了一抖。
“把嘟嘟給我抱。”
方謹言夾了雙之后,乖乖地把嘟嘟遞給了關靜萱。
關靜萱把嘟嘟攬在前,點著他的小臉說,“嘟嘟啊,聽娘親和你說,這做男人呢,就得一心一意的,不然啊,很容易有危險的。”
待方謹言和關靜萱乘坐的馬車走遠,潘小從拐角繞了出來,面上滿是不平之。
關靜萱讓人付銀子的時候,看的清清楚楚,讓掌柜的退銀子的場景,也看的清清楚楚。那麼厚的一疊銀票,說給就給,說收回就收回,憑什麼呢?憑嫁了個好夫君?憑夫家富裕?
潘小除了出不如關靜萱,自問,并沒有任何地方比不過。但為什麼,關靜萱的運氣就能這麼好,名聲壞了,依舊能找到如意郎君,肆意揮霍。而,要給一個沒用的家伙做外室,只為給哥哥鋪路,要低價賤賣為數不多的首飾,給哥哥還賭債?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老天不公,要自己給自己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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