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南沒再過來找我。

這一次，可能他和Aaron是真的在談生意。

說實話，陸澤南這種人真的很討厭。談生意就是談生意。加上那麼多條件，簡直和明目張膽的索賄沒兩樣。

大概十幾分鐘之後，Aaron走了進來。

他一看見我，就斥責我：「葉子，你太冒險了。」

我知道，他是在說我沒聽他的話，自己跑上來的事。

我沒想和他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就打了個哈哈：「沒事，這不是在你家麼。」

「還是很危險——」

眼看著Aaron還要說教，我連忙扯開了話題：「陸澤南這次來找你，是為了什麼？」

「為了合作。」

Aaron的眼閃了閃，聲線溫。

我當然知道是為了合作。而且，我也知道，Aaron心裡清楚，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他在裝糊塗。

「我是指……」我想了想，還是問了下去，「陸澤南和你易，條件是什麼？」

「我不知道。」Aaron很爽快地回答，「是上邊的意思。」

我瞪了他半天，不知道他是在說實話，還是在敷衍我：「也就是說……你的職務沒事？」

「是。」Aaron點頭，反過來問我：「那個酒會……你真的有約了？」

我點頭：「對。」

然後，我就把郭總和我的約定說了一遍。

Aaron全部聽完，嘆了口氣：「抱歉。」

我茫然：「啊？你也沒做什麼啊。」

「抱歉。」Aaron重複了一遍，表複雜，「如果我的實力強一點……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

哦，他說的是這個。

我揮揮手，不是很在意：「這種事，誰也說不準的。郭總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已經很好了。」

Aaron看著我，眼神複雜。

許久許久，他才輕輕「嗯」了一聲。

……

Aaron要留我吃飯。

我有點累，就沒答應，自己開車回了家，

一回家，我就接到了姑姑的電話。

「葉子啊，」姑姑在電話里顯得喜氣洋洋，「你表弟從學校回來了，明天早上就到。你要不要來看看他？」

「他回來幹嘛？」

我有點懵，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姑姑沒回答我，扯著嗓子喊：「你別管！葉子一個孩子，孤零零在外邊打工，明天燒幾道小菜我把來，怎麼啦？哦，給錢的時候你不說話，現在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大概是又在和姑父吵架。

姑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咱們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怎麼啦？！」姑姑大罵，「你這個畜生！我嫁了你，沒過一天福，我侄現在要來，你還給我推三阻四！」

姑父囁嚅著不吭聲。

我想起來，跟我講過，姑姑出嫁之前，也是個溫、講理的好姑娘。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講理的姑娘，就變了這裡最常見的市井人。

失敗的婚姻，真的會毀了一個人。

我不想讓姑姑和姑父吵架，隨便找了個理由：「明天我要上班呢，算了吧。」

「你別聽那個老王八蛋胡說！」姑姑罵了一聲，「明天是周六，上什麼班？！」

我這才想起來，第二天是星期。

「你表弟和你好久沒見了，說要看看你。」姑姑又說，「他說要謝謝你。」

「哦……那好。」我笑著答應，「我回去看看他。」

「嗯，那就行。」

姑父在旁邊小聲說：「兩個敗家人。」

姑姑獅吼一聲：「滾！」

接下來，姑父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我和姑姑又說了兩句家常。姑姑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小聲說：「葉子，我做了個工程，收的現金。明天我讓你姑父去買菜，趁他不在，把那三十萬還你。」

我哭笑不得：「算了，就當是我給你們的。的病我也沒怎麼出錢——」

「這不一樣。」姑姑堅持己見，「我是長輩，哪有問小輩要錢的道理？再說，在醫院的時候，我也沒花多錢——」

「什麼？」我愣了愣，「的醫藥費，不是你出的嗎？」

我一直都以為，那筆錢是姑姑出的。

姑姑很快否定了：「不是，是陸澤南出的。他說自己是喬菲的男朋友，給花錢，是應該的。」

「……」

「你死了，他又給了我一筆錢。」姑姑嘆了口氣，說，「我沒接，可你姑父接了。他昨天才告訴我……」

「……姑父接了？」

我訝異了一會，想起陸澤南最近的惡劣表現，有點著急，「趕把錢還給他吧。這種人的錢欠不得——」

「陸澤南說，那筆錢是『給』我們的。你姑父就真信了……」姑姑憤憤地說，「要不然他哪來的錢，去買淮海路的小三房？」

「……」

這回，我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能在心裡埋怨著姑父。

——他也太貪婪、太短視了！陸澤南這種人的錢，也能隨便就拿嗎？

「就算把房子賣了，也得把這筆錢還他。」我嘆了口氣，「他的錢，欠不得。這些天，他沒來找你們麻煩吧？」

姑姑有點意外：「沒有啊，他沒聯繫我們。怎麼了？」

他居然沒聯繫他們？

我也很詫異。以陸澤南的脾氣，難道不會催著讓他們還錢嗎？

姑姑想了想，說：「葉子，你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壞了？」

我沒說話。

實際上，我覺得我想他想得還不夠壞。

「其實……你臨走的這段日子，陸澤南也算盡心。」姑姑的聲音著傷，「他不算喬家的人，和喬家甚至都沒什麼關係。能又是送錢，又是出力的，已經很不錯了。你看喬北亭他們一家，起碼陸澤南比他們好多了。」

「哦……是啊。」

我很沒誠意地答應了一句，看著門外出神。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陸澤南不知道有多惡劣。面對姑姑，他怎麼就那麼正常了？

「你……唉，算了。」姑姑的聲音頓了頓，問我，「你看他怎麼那麼不順眼？」

「他著我和他在一起！」

我沒思考。一句話口而出。

氣氛一下冷了下來。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補救：「我不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