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著，我和Aaron到了姑姑家樓下。

為了裝得更真一點，還沒走進姑姑家的巷子，我和Aaron就牽上了手。

江灣的弄堂里，姑姑正在彎腰摘菜。的頭髮是隨便紮起來的，幾束半灰半白的頭髮從皮筋里下來，讓顯得特別蒼老。

和保養得宜的顧湘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我心一酸。昨天對的怨氣和不滿，也沒那麼明顯了。

「葉子來了！」

姑姑抬頭看見我，眼底閃過驚喜。

我有點張，了Aaron的手：「嗯，來了。」

Aaron安地回握了一下，對姑姑說：「伯母，您好。我是葉子的男朋友。」

「哦，葉子說的就是你啊！」

姑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上下打量了Aaron一眼，眼神忽然變了。

我剛要問怎麼了，就被姑姑拉住了。

「不好意思啊，先生。」姑姑笑著說，「我和葉子說幾句人家的私房話。」

「好的。」

Aaron禮貌地點頭。

姑姑把我拖到旁邊，低了聲音，語氣嚴厲：「葉子，你怎麼又找了這麼個人？」

我沒明白：「什麼人？」

「就是——」

姑姑焦慮的要命，瞪了我一眼，「你不是說過了嗎，不讓你去傍大款、攀高枝！這人又是個富二代小開吧？」

我有點不高興了：「姑姑，我在你心裏就是這個形象？」

「……那倒也不是。」姑姑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咱們家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傍大款的話，我們真的丟不起這個人。」

這句話，比剛才的更刺耳了。

我很想把的話頂回去。忍了又忍，才解釋：「姑姑你誤會了。Aaron是我同事，我們認識有一段時間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是嗎……」

姑姑還有點疑慮。

我沒再說什麼，回頭拉起Aaron：「走吧，姑姑家在樓上。」

「好。」Aaron點頭，出一個堪稱完的笑容，「伯母，需要幫忙嗎？」

姑姑連忙搖頭：「不需要的，不需要的。」

神態直接，還是帶著戒備。

我不想理姑姑，拉著Aaron就往上走。

走到樓梯口，我煩躁到了極點，用力一跺腳。

Aaron溫聲問我：「怎麼了？」

我想跟他解釋，又不知道從哪說起。

「算了。」想了好久，我嘆了口氣，「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Aaron了我的頭髮：「沒關係，以後慢慢說。」

我「嗯」了一聲。

姑父剛好推門出來。他一看見我，臉立刻沉下來，嘀咕了一句：「來蹭飯的厚臉皮。」

我給了他三十萬，他現在居然還反過來罵我？

我突然覺得很憋屈，微笑著問他：「三十萬能吃幾頓飯？」

姑父臉一黑，不說話了。

弄堂里有個六十來歲的老人出來。看見姑父，熱地招呼了一聲：「聽南音說，你家腳婿上門了？」

「什麼腳婿。」姑父冷哼，「侄的男朋友，外人。外人曉得伐？」

「哦——」

老人恍然大悟，「這年輕人長得，俊的呀。」

姑父一臉不屑：「俊有什麼用？能頂飯吃，還是能去當小白臉？啊喲我和你講，你看他打扮得人模狗樣，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貨的呀……」

這幾句話，他是用方言說的。

眼看著姑父越說越不像話，我趕把Aaron拉了進去。

從頭到尾，Aaron一直保持著得的微笑。我心想，幸虧他是在國外長大的。要是他能聽懂這些話，恐怕早就翻臉走人了。

我和Aaron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Aaron問我：「你姑父剛才說什麼？」

「……啊？」我愣了愣，出了一後背的虛汗，「沒什麼，他說……呃，他說你看起來很有錢。」

Aaron不置可否：「這樣啊。」

看上去，他好像不是很相信。

為了增加可信度，我又說：「姑姑好像不太喜歡你。覺得我是為了錢，才和你在一起的。」

我覺得對我「傍大款」的焦慮，已經達到了病態的程度。

Aaron失笑：「你這麼好，怎麼會呢。」

我敷衍地笑笑。

說話間，一間臥室的門被人推開了。一個大男孩頂著一頭蓬鬆的頭髮，著眼睛出來。

這個男孩就是我表弟，姑姑和姑父的兒子，名趙凱旋。

「姐，你來了啊。」表弟打了個呵欠。

我點點頭：「嗯，來了。」

表弟又了幾下眼睛，看上去總算清醒了點，指著Aaron問：「這位是——」

「你好。」Aaron站起來，沖表弟出手，客氣地微笑，「我是葉子的男朋友。」

「哦……哦。」

表弟愣了愣，訥訥地出手，和Aaron握了握。

樓下傳來姑姑的聲音：「葉子，下來幫個忙！」

「哎，來了。」

我答應了一聲，剛要站起來，就被Aaron按住了。

「你不用去，我去就好。」

Aaron笑著說完，起下樓。

「哇……」表弟盯著他的背影，張得大大的，「姐，你上哪兒找到的姐夫啊？他一定很有錢吧？」

我笑了：「你這孩子，都在想什麼呢。」

「有錢多好。」表弟嘆氣，「大家都說，現在的孩，都喜歡有房有車的男的。像我這樣的，連談的資格都沒有。」

我皺眉，覺得他的話有點不順耳：「你這話是從哪學的？」

表弟大咧咧地回答：「我爸教的啊。」

「……」

我就知道。

安靜了一會，表弟又笑了：「哎，幸好我也要有房子了。淮海路上的大三居，說出去，人人都得羨慕死。」

我淡淡地附和了一句：「是麼。」

「怎麼不是！」表弟抱住我的胳膊，搖來搖去，「姐，我聽說你支援了三十萬。你真是我親姐！」

我對這個話題實在不興趣，就沒說話。

表弟好像沒看出來我的冷淡，還興緻地說：「菲姐也是我表姐，就不夠意思多了。我聽說未婚夫特別有錢，自己家又那麼有錢，也不說拿點錢補一下我們家——」

「趙凱旋！」

我忍無可忍地拍了下桌子，聲音有點大。

表弟一下愣住了。過了一會，才不確定地了一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