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君卿衍敲著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頓,墨瞳線明滅,看了夏沉煙好一會兒。
其實方才這丫頭站在旁邊觀看行刑時面不改,還能慢條斯理地回答他的問題,已屬實讓人意外。
而那藥方里的門道,太醫院都研究了大半日,才琢磨出問題所在,竟然看了這麼一會兒,就敢說那人不冤枉?
這是真有本事,還是順著他,想蒙混過關呢?
他耐住子,問道:“為何這麼說?”
“我聽之前診治過誥命夫人的大夫說過,夫人的病癥主要表現為熱積聚、氣不暢,臟腑明顯損,等。無論這些病癥的源何在,主治之法都必須疏散熱,使氣暢通,以及修復臟。”
“但這副藥方,反其道而行之,會讓患者管收,筋脈不暢,導致熱淤積更重,流不暢,甚至倒流灌心肺,導致患者出現高熱不下,七竅出、嘔,嚴重時甚至會致昏迷、假死的癥狀!”
“這副藥只會加重病,絕非救人的良方,而是誥命夫人的催命符!”
夏沉煙一字一句,有條不紊,說得底氣十足。
君卿衍和言齊皆是神一震。
方才只問了誥命夫人是否服過藥,卻從未問過服藥后的反應,君卿衍也有意沒告訴,此刻卻將病癥描述得一清二楚,毫不差!
怎麼會知道?真的是從藥方里看出來的?
君卿衍表面上仍是淡淡的,問道:“本王先前讓好幾個大夫看過藥方,都說沒有什麼問題,你就看了這麼一會兒,就敢斷定它不是救命的,而是催命的?”
“它若真能救命,那人還會被打這樣?”夏沉煙瞄了一眼那個慘兮兮的囚犯。
君卿衍眼角一勾,懶懶說道:“保不齊,本王就是看不慣他,要屈打招。”
夏沉煙好像聽了個笑話,嫣然笑道:“王爺不是那種人!”
說得不假思索,君卿衍卻是一滯。
這個小丫頭,怎麼敢如此斷言?就這麼相信他不是個惡人?
“本王不是出了名的是非不分,殺人不眨眼?你覺得本王不是哪種人?”
“哪有人說自己是非不分的?”夏沉煙更覺得好笑,“如果覺得自己是非不分,那說明這個人心里其實是有分寸的。只有知道什麼是‘是’,什麼是‘非’,才敢說自己能不能分清啊!”
旁邊的言齊會心一笑,一直以為自己這張已經算是能說的了,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比之于他,似乎也毫不遜呢!
有趣!真是有趣!
君卿衍往后一靠,懶懶地倚著椅背,指腹下意識地挲起左手的銀扳指:“這麼說,你是相信本王的人品,所以認定了此人有罪?”
“不是。”夏沉煙果斷搖頭,也不多說廢話,指著藥方解釋道,“藥方上這四味藥——干苣葉、蕪、藍靈草、苦樹老,分開來看并沒有什麼問題,而且確實都有清熱降火、散淤療愈的作用,尋常大夫很大可能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但其實,干苣葉和蕪、藍靈草和枯樹老,一旦遇到,會分別合兩種新的藥材,而這兩種新藥材,再次混合之后則會產生我之前說的效果,導致患者熱不散、管收、凝滯。誥命夫人的病癥,因此加重!”
兩重掩飾,確實很難讓人發現藥方中的陷阱!
“一模一樣!”言齊忍不住拍手好,“這和太醫首說的話幾乎是一模一樣啊!那個老頭子,聚集整個太醫院研究了好幾個時辰,才結結地說出問題,這小姑娘竟然就這麼看了一會兒,就全說中了!這是神醫呀!”
其實藥材混合之后功效大變的況,已經涉及毒的范疇,比如兩種本來無毒的東西,混合之后卻產生了劇毒。
夏沉煙學的便是毒醫,師父也說有天賦,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指能傳承師門缽。
這種偏門毒方,兒時就能倒背如流,所以拿到藥方時掃一眼,就發現了癥結所在。問東問西,假裝拖延思考時間,那都是掩飾,純粹是不想太鋒芒而已。
不過今日攝政王是有意考驗,要是答不出來,大概下一秒就要被轟出去了,更慘一點,眼前的囚犯就是的下場!
君卿衍默默地看了夏沉煙一會兒,心波瀾涌,不由瞇起墨瞳,問道:“那你現在覺得,本王該如何置那兇犯?”
“蓄意謀害誥命夫人,該殺。”夏沉煙輕飄飄地說道。
那囚犯聞言連忙擺手,哭聲震天,大喊道:“冤枉!小的、小的就是聽說了夫人的病癥,隨便謅了個藥方,想來運氣,真的沒有故意謀害誥命夫人!小的是個赤腳大夫,不懂那麼多醫理!如果知道,就是給小的一千個,不,一萬個膽子,小的也不敢謀害誥命夫人啊!”
夏沉煙面無波瀾,冷冷地說道:“你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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