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三，昭陵皇城洋洋灑灑下了第一場雪。

　這一場冬雪來得早了一些，一夜之后，整個皇城都蒙上一層雪白，蕭索禿的枝條有了白雪掩映，了幾分蕭索，多了幾分趣味。

　蘇問春一大早就起來伺候趙琛換服，在蹲幫趙琛系好腰帶的時候，趙琛突然開口：“你的手能了？”

　“是皇后娘娘賜的藥好，如今勉強能彈，但不能用力，連一壺茶都拎不起來。”蘇問春溫笑著說，宮也有月余了，對宮里的規矩悉了許多，裝宮也裝得很像了。

　太子妃司念羽的一直沒好利落，趙琛理完政務總要過去陪說說話，回到東辰宮以后也顧不上管蘇問春，這會兒突然看左手能彈了，意外得很。

　“抹了這麼久只恢復這樣，看來母后找的人，醫也不怎麼樣。”趙琛滿不在意的說，抓起蘇問春的左手看。

　在宮里養了月余，蘇問春臉上長了點，個子也竄高了一點，形越發窈窕，只是這一手的繭子還沒消退，起來并不像宮里子那本。

　“好歹是一郡郡守的獨，手怎麼糙這樣？”

　趙琛不滿，蘇問春沒覺得難堪，只是有點意外，垂眸道：“父兄都覺得學點拳腳功夫比較安全，所以把我當半個小子養，就沒太在意這些。”

　“宮里有護養手的膏藥，一會兒讓七錢找來給你用。”趙琛命令，隨后丟開蘇問春的手，活似的手糙了多麼礙他的眼似的。

　“是。”

　蘇問春乖順的應著，幫趙琛戴上冠冕送他出了宸華宮去上朝，等他走遠，也沒問七錢要藥膏，直接去了啟辰宮。

　今天初三，趙玄該學箭，蘇問春答應要教他一些技巧的。

　趙玄對箭很興趣，蘇問春進啟辰宮的時候，趙玄已經早早地換了一方便行的玄赤金騎裝。

　平日趙玄穿的都是亮一點的服，今日這玄，讓他多了兩分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貴氣，玉冠束發，活是趙琛的小版，蘇問春走進寢殿時他正展雙臂站在銅鏡面前顯擺，從鏡子里看見蘇問春，立刻回過頭，小大人一樣單手負在后，著小脯問：“你來了？”

　語氣刻意制著歡喜，蘇問春福行禮：“拜見皇長孫殿下，殿下今日的新真漂亮。”

　趙玄眼睛亮了亮，卻記著老師教導的喜怒不形于，故意抿著繃著小臉高深莫測的點頭，卻又忍不住小孩兒脾補了一句：“這是母妃前些時日讓人給我做的，自然好看！”

　為皇長孫，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的，啟辰宮里隨便擺的一樣東西都價值連城，但司念羽和趙琛給他的東西，他總是格外偏。

　“太子妃給殿下做的，自然都是極好的。”

　蘇問春順著趙玄說，趙玄這才滿意，角控制不住的上揚，掩不住的得意。

　蘇問春看著有點想笑，旁邊的宮人用紅木托盤端著護膝護腕上來，蘇問春走到趙玄面前蹲下，仔仔細細的幫他綁護腕，同時低聲開解：“今天是殿下第一次上箭課，殿下不用張，武大多面冷肅不茍言笑，但其實極好說話。”

　“我才不張！”

　趙玄底氣不足的辯解，眼睛卻比平時睜得大，黑白分明的眸子寫滿了，希蘇問春多說點訣竅給他，好讓他能一鳴驚人，讓那教習師父看到他的天資。

　“長孫殿下知道鎮邊將軍嗎？”

　“知道，他是我們昭陵，最厲害的人！”趙玄毫不猶豫的回答，他被教導得很好，邊也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所以在他眼里，鎮邊將軍路嘯廷還是昭陵最厲害的人。

　“是啊，但他也很兇的，我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嚇得都在發抖。”

　綁好護腕，蘇問春半跪下來幫趙玄綁護膝，趙玄被的話吸引了注意力，眼睛變得亮閃閃的充滿向往：“你見過鎮邊將軍？”

　“見過啊，他還教我箭呢，他特別高大，手也很寬，我兩只手加起來都沒有他一只手大，他有一把百斤重的弓，只有他一人可以拉滿，出去的箭可以直接把百米外碗口的樹穿。”

　趙玄微微長大，表訥訥的，片刻后才歡呼起來：“好厲害！”

　“是啊，他特別厲害，殿下現在好好練習箭，等他班師回朝，就可以讓他做你的教習師父了。”

　趙玄眼底出向往和敬佩，蘇問春這個提議讓他很心，之前的張消散不，鎮邊將軍才是最厲害的人呢，他只要好好練習，就可以做鎮邊將軍的徒弟了。

　不過他心里高興，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等蘇問春幫他綁好護膝低聲音道：“本殿知道了，時辰不早了，今日本殿就不親自去給母妃請安了，你代本殿去吧。”

　“是。”

　蘇問春點頭，側讓開，趙玄往前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折返來，從桌案上拿了一個盒子給：“老師好久沒有來看我了，我知道師公離世，老師很傷心，你今天要和母妃一起出宮，幫我把這個帶給老師，唔……讓他不要太難過。”

　趙玄說得很認真，他大概是不會安人的，也說不出他想衛恒了這樣的話，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向衛恒傳達自己的心意。

　“好，我一定會把殿下的心意轉達給衛大人聽。”

　蘇問春鄭重的接過盒子，趙玄這才滿意的離開，蘇問春略等了一刻鐘才走出啟辰宮去找太子妃。

　時辰不早了，宮人早幫太子妃梳洗上好了妝。

　臥床數日，司念羽消瘦了許多，上完妝以后，面容致了，眸底的憔悴和病氣卻怎麼都遮掩不住，偶爾一個抬眸還會有一淡淡的憂傷漫出來。

　到底做了母親，失去一個孩子，眉眼之間的愁緒總是遮掩不住的。

　“拜見太子妃！”

　蘇問春站在寢殿門口行禮，司念羽笑起來，比前幾日多了兩分朝氣：“進來吧，看過玄兒了？他今日該去學箭了吧？”

　“是，太子殿下很期待，一大早就起了，穿的太子妃給他裁的新。”

　“可惜今日要出宮，不然就能去校場看看他了。”

　司念羽惋惜的說，蘇問春掀眸，不期然看見眼角微亮的眸。

　一點也不像錯過了什麼憾，反而更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所以太子妃對趙玄的母子又有多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