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府家風嚴正，平日吃穿用度都很節儉，但祖上到底是出了五代皇后的，府邸占地面積極大，除了主要的住宅，還有很多散落的院子，種著各種樹木花草，是衛家人歷來便有的閑雅致。

　這幾天衛恒和蘇時寒一起早出晚歸，這會兒也沒在府上。

　昨夜見下了雪，楚漣漪一大早便囑咐管家安排下人把周圍幾條街上的雪都掃干凈，然后把雪鏟到門口，堆了兩尊可的小獅子，門口的大石獅子頭頂有雪，這般呼應起來倒是出幾分溫馨來。

　因為衛恒給別人的印象實在過于古板守舊，楚漣漪有心想展示衛家寬厚和氣的家風，還想組織府上的家丁玩一場蹴鞠，結果人手還沒召齊，幾輛馬車便晃晃悠悠停在大門口。

　馬車華貴大氣，一看就知道是宮里出來的，楚漣漪得了稟報，立刻堆著笑出門迎接，然而剛出大門，一抬眼便看見二皇子趙凜踩著宮人的背下了馬車，后依次是三皇子趙熠、四皇子趙炎。

　楚漣漪腳下步子一頓，臉上的笑也僵住，隨手逮住邊的小廝低聲吩咐：“讓老爺趕快來大廳，派人去找爺，就說我犯病了，疼得厲害！”

　說完，楚漣漪把人推開，自己大大方方走出去，不過只站在臺階上，并不下去相迎，等著趙凜帶著趙熠和趙炎上前來。

　趙凜子不好，穿著冬不說，還披了一件黑大氅，領口攢著一圈銀灰的狼，顯得他面清冷病弱，剛下了馬車便因為一口冷氣嗆得咳嗽起來。

　趙熠和趙炎要好一些，兩人只穿了厚厚的冬，趙熠是一青的皇子服，趙炎則是黃銅。

　趙熠容貌在昭陵是出了名的俊，說是俊其實并不確切，楚漣漪更愿意用艷來形容他，無論他站在哪里，穿著什麼樣的，那皮相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趙炎生來紈绔，平日一個人待著還好，站在趙熠旁邊便很自然的顯出猥瑣的氣質來，加上他眼底浮著青黑，步子虛浮，一看就是縱過度，中氣不足。

　讓楚漣漪意外的是，趙熠邊還帶了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那小姑娘到趙熠的肩膀還差一點，罩著一件白白的斗篷，行走間約可見里面艷紅的擺，小姑娘扎著兩個小髻，左右兩邊各夾著一只金蝶作為裝飾。

　金蝶做得細，翅膀呼扇呼扇的，似要起飛，很是靈俏皮，可惜的是，那小姑娘眼眶黑漆漆空，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剜了眼珠。

　雖然看不見，那小姑娘卻沒有抓著趙熠的袖不放，反而直背脊跟在趙熠邊走著，連上臺階都不需要人提醒，竟是如履平地。

　楚漣漪看得驚奇，面上卻毫未顯，等幾人到了面前才笑著開口：“臣婦拜見三位殿下，鴻遠這會兒不在府上，三位殿下若是有要事找他，臣婦這就讓人尋他回來。”

　“咳咳。”趙凜忍住咳，有些蒼白，“衛夫人，今日來并非有什麼要事，只是昨夜下了雪，聽說衛府的梅園花開了，正好得空，便不請自來，想叨擾一番。”

　不請自來可不是這麼用的。

　楚漣漪笑得不聲，心里卻在罵這幾個臭小子沒有規矩，他們想來衛府賞花，怎麼也該提前下帖子知會一聲，便是尋常世家大族的公子也不會這般貿然登門說要進門賞花，突然來這里只怕是有其他目的。

　“二殿下說的哪里話，昭陵的萬里河山都姓趙，區區一個衛府，幾位殿下還不是來去自如？”

　楚漣漪說得率朗，細細一品卻是在說這三人仗著自己的皇子份任妄為，不把衛家放在眼里。

　往上數幾代，某位皇帝還是衛家的皇后所出，認真算起來，衛家現在和趙凜他們也是有那麼一點緣關系的，趙凜他們如此行事，實在不妥。

　趙熠和趙炎平日都不是多守規矩的人，聽了楚漣漪的話也只當做沒聽懂，唯有趙凜有些赧然，臉上發熱，歉然道：“衛夫人，抱歉，今日之事是鴻延思慮不周，還請夫人莫要見怪。”

　鴻延是他的字，太醫診斷出他有疾以后，趙震珩親自給他改的，就是希他能多活幾年。

　趙凜的態度誠懇，素日又是出了名的親和有禮，楚漣漪不忍心欺負他，橫了趙熠和趙炎一眼，終究還是松口：“三位殿下來此，是衛家的榮幸，臣婦斷然不敢對此有毫不滿，外面冷，殿下先隨臣婦進去坐吧。”

　楚漣漪說完帶著四人走進去，府上的下人已知事有變，全都謹慎小心的做事，繞過彎彎曲曲的長廊，再穿過假山池塘，終于走到大廳，衛明德早就等在那里，遠遠地看見楚漣漪帶著人過來，確定楚漣漪沒有一個不開心跟小輩們手這才松了口氣。

　“老臣拜見三位殿下！”

　衛明德拱手行禮，他其實早就退下朝堂，只是因為衛家祖上的功勛，這麼多年一直在朝中掛著一個虛名領點俸祿罷了，不過衛家也不需要這點俸祿養家，都是皇室做給天下人看的。

　“衛大人不必客氣，突然叨擾，是晚輩失禮才是。”趙凜手把衛明德扶起來，他是幾位皇子中最淡泊不外出走的，但這會兒他年齡最大，這些客套的禮儀規矩也只能是他來做。

　“老爺先陪三位殿下聊著，妾讓人備些茶點送來。”楚漣漪趁機告退，衛明德頷首，怕不高興還補充了一句：“辛苦夫人了。”

　楚漣漪沒說話直接離開，衛明德引著趙凜他們在廳里坐下。

　聽說他們來了下人才燒的炭，這會兒火雖然燃起來了，但廳里的溫度并沒有上升多，趙凜掩了咳了起來。

　“這麼冷的天，二殿下便是想出門看梅，也該從太醫院個太醫隨行才是，怎麼就這麼出來了？”

　衛明德一臉揪心，實打實的擔憂趙凜的，趙凜好一會兒才止住咳，歉然的笑笑：“我也是今早聽說老三和老四要出宮來賞梅，一時興起，便忘了分寸，讓衛老擔心了，鴻延之過。”

　這話的意思是，趙凜和他們也不是約好來賞梅的，而是聽說趙熠和趙炎要來，才跟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