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寒拉著戚秋晚進了衛恒給趙熠安排的房間。

　房間剛燃上火盆，溫度還沒多高，有些清冷，一進門，蘇時寒就放開了戚秋晚的手，但趙熠的目還是從戚秋晚的手腕掃了一下。

　就那麼一眼，落在蘇時寒眼底，像淬了毒的刺。

　“下拜見三殿下。”

　蘇時寒照著規矩拱手行禮，戚秋晚走到趙熠邊坐下，剛剛的飯只吃了一半，還沒吃到什麼東西，這會兒從袖袋里拿出一捧炒豆子嘎嘣嘎嘣吃著，顯然是出宮前準備好的，好像趙熠早就知道這頓飯會吃得不太平。

　許是小時候吃不飽的時候太多，戚秋晚吃東西的速度快，一刻不停的往里塞東西，腮幫子很快被塞得鼓鼓的，像只吃東西的倉鼠，努力咀嚼著往下咽。

　“慢慢吃。”

　趙熠吩咐了一句，戚秋晚僵了一下，咀嚼的作隨即放緩，聲音也變小，屋里安靜下來，趙熠像關寵一樣了兩下的腦袋。

　蘇時寒見不得他這樣，主挑起話題：“三殿下，不知道下在大理寺牢里說過的話，周大人可曾轉達給三殿下？”

　“什麼話？”

　趙熠裝傻，蘇時寒也不急，平靜的復述：“三殿下把當年戚家滅門的真相告訴下，下傾盡全力，助三殿下榮登大業！”

　“蘇廷尉現在是以什麼份在與本殿說話？”

　“前史大夫戚牧然長子戚時昭，想與三殿下做這筆易。”

　蘇時寒從善如流的應答，一點也沒有想要瞞自己份的意思，他既然敢說給周常安聽，自然也敢當面說給趙熠聽，既然要做易，雙方就都要拿出一點誠意來。

　趙熠早就暗中查明了蘇時寒的份，這會兒聽見蘇時寒承認，只是輕輕挑了下眉，對蘇時寒的膽識很認可，邊的戚秋晚卻不安地皺眉，似乎沒想到蘇時寒會這麼坦的把自己的份出來。

　“戚爺，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跟本殿談條件？”

　“自然是有的，不然三殿下今日怎麼會出現在這里？”蘇時寒微微笑起，相當的從容不迫，比起趙熠，他的時間顯然是更寬松的。

　“戚爺，本殿不喜歡有人比我還要聰明，戚爺在本殿面前做出這副姿態，就不怕本殿做點什麼嗎？”

　說著話，趙熠手上多了一銀針，針尖發黑，顯然是抹了毒，他輕輕抬手將銀針對準戚秋晚的眉心，只要一個眨眼，就能將眉心釘進的腦袋，絕無生還的可能，但看不見，毫無所察的吃著手里的豆子，天真無害到了極點。

　“三殿下，在你手里，是我們易的基礎，若是不在了，就不會有我們今天這番談話了。”

　這話是承認戚秋晚對蘇時寒的重要，卻也是對趙熠的威脅，如果戚秋晚出了什麼事，趙熠想要的東西就永遠都要不到了。

　這回答沒有出乎趙熠的預料，他收了銀針，修長白皙的手上戚秋晚的臉頰，很輕很慢的在的五游走，聲音很輕的提醒：“戚時昭，本殿給過你機會。”

　是的，的確給過。

　在戚秋晚剛被接近鴻辰宮的時候，在趙熠當眾給戚秋晚賜名的時候，那天他還給了蘇時寒一套極品文房四寶，但蘇時寒拒絕了，最后是在趙熠的強迫下，他才收下那套東西。

　他脾氣不好，一般只給人一次機會，如果別人不好好接著，以后就是跪在他面前哭著求饒他也是不會理的。

　趙熠開口說那話明顯是在記仇，但蘇時寒并不慌張：“那個時候下無長，對三殿下的幫助恐怕不大，因此不敢自不量力站到三殿下的陣營。”

　“所以如今你有底氣了，就要跟本殿講條件了是嗎？”趙熠的聲音微微拔高，眼睛微瞇，眸子變得狹長，卻不像一般人做這個作時那麼有威懾力，反而因為皮相太過出眾，有種魅眾生的妖冶，像只狐貍。

　蘇時寒知道像他這麼多謀的人也多疑，這個時候解釋得再多都不能完全打消他的懷疑，索直接分析厲害：“昭西王在西陵做了近半輩子的土皇帝，雖說西陵地蠻荒，日子清苦，但再苦，昭西王府的日子應該不會比宮里差到哪兒去，王爺進京數日，可曾告訴殿下西陵這些年的稅收銀兩都運到何了？”

　趙熠的母妃是越西人，但很早就郁郁寡歡死了，趙熠是幾個皇子中母家最薄弱的，因為他本沒有，蘇時寒京三年，比其他人更早的察覺到皇朝底下洶涌的暗流，也是在朝臣提出讓昭西王進京趕赴淮山的時候他才想明白趙熠謀劃這麼多年的底氣在哪兒。

　“戚時昭，你在挑撥本殿和皇叔的關系？”

　謀劃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年的盟友，當然不是旁人一句兩句就能挑撥的，蘇時寒自然也不會抱著這樣的想法，他拱手將子俯得更低：“下不敢，下只是想讓殿下手里多一張底牌，不至于落被的境地。”

　人心隔肚皮，這種事，當然也是越穩妥越好。

　趙熠沒了聲音，目像尖刀一寸寸從蘇時寒上掃過，半晌忽的笑出聲來：“敢用自己唯一的親妹妹做人質，戚時昭，你說戚家的人若是在天有靈看見這一幕，會不會氣得棺材板不住，跳起來大罵你是不肖子孫？”

　這話是專挑蘇時寒的痛誅心，好在這事已經如滾油煎炸了他十多年，他的臉分毫未變：“三殿下說錯了，當初戚家滿門被人滅口，死無葬之地，尸骨無存，并無棺材板可。”

　他就這麼躬著說話，戚家人不可彎折的骨氣卻顯無余，不管過去多年，做著什麼樣的事，他終究還是戚牧然的兒子。

　屋里陷一片抑的沉默，良久，趙熠終于開口：“前史大夫戚牧然的死，是司家一手策劃的，其中推波助瀾的人，是如今四妃之首的德妃，到牽連的，還有本殿的五皇弟趙罄。”

　這話說得含糊，但又大致指明了方向，蘇時寒沒想這會兒能把來龍去脈都仔仔細細捋清楚，只問了一句：“當年是誰派人滅了戚家滿門？”

　“趙震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