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凝的腳被燙傷得有點嚴重，一時走不了路，之前衛恒讓小廝從宮里請來的太醫倒是派上了用場，衛家派人往宮里遞了話，趙玉凝和司念羽先在衛府留一晚，等養足了神第二日再回宮。

　趙凜的子到了冬日就很不凍，衛家的房間一時布置不到和壽寧宮一樣，傍晚的時候趙凜便帶著魏尋煙先回了宮。

　趙炎聽說蘇問春還在衛府陪著司念羽，便沒急著回宮，而幾人之中，只有趙熠還記著賞梅的事，用過晚飯便帶著戚秋晚去了梅園。

　梅園和衛家的住宅其實是分開的，中間隔著不遠不近一段路，衛家擔心出事，派了三十個護院護送他們過去。

　園子常年有人打理，這兩日更是收拾得很漂亮，雖然楚漣漪已經遞了話說太子妃和公主不會來賞梅了，院子里的燈籠還是沒撤，趙熠帶著戚秋晚來的時候，夜幕正好降臨，園子各掛著的燈籠亮起。

　燈籠小小一只，只有掌大小，稀稀疏疏的掛在枝頭，和天上的繁星相輝映，出乎意料的。

　護院站在園子外面就不進去了，趙熠帶著戚秋晚一腳踏進梅園。

　梅園很大，據說以前是十來畝的荒地，衛家某一任家主某天路過覺得荒著太可惜了，便讓人種上了梅樹，這麼多年過去，梅園了林，那家主卻早已長眠于地，為衛家家譜上一個名字。

　“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嗎？”

　趙熠輕聲問，許是因為沒有人在邊伺候著，戚秋晚又是個眼瞎看不見的，趙熠的神很放松，語氣也很隨意，好像他不是什麼俊無雙的皇子殿下，而是一個普通人。

　戚秋晚點點頭，輕輕抿了抿，聞到了空氣里的梅花香。

　“這里路不平，把手給我。”

　趙熠堂而皇之的撒謊，明明腳下是一條青石板鋪的小路，平坦得很。

　戚秋晚現在很相信他的話，聽完便出手去。

　長胖了些，但手還是小小的一只，五指纖細，骨架也小，因為一直抱著火爐，掌心被暖得紅彤彤的，像三月的桃花。

　趙熠看了一眼，將那手納自己掌心。

　他沒抱暖爐，走了這麼一會兒，手有點涼，抓著的手卻剛剛好，眉梢不由微微上揚。

　兩人慢吞吞往前走去，過掩映的梅枝，一座四角的景觀亭出現在眼前，景觀亭建了幾十年了，今年重新漆過，翹的亭角各掛著一只祥瑞，風過，銅鈴脆響，竟如佛堂唱的梵音，似乎可以滌人的靈魂。

　可惜，趙熠很清楚，他是早就把靈魂和惡魔融在一起的人，這聲音于他而言，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帶不走。

　知道他要來，守園人先在景觀亭里溫了一壺熱酒還擺了兩盤點心。

　亭子四周掛了白簾帳，擺著兩盆炭火，風吹的白紗翻飛，炭火也跟著燒得火紅很旺，只是夜風太大，生著火屋里也沒有暖和很多。

　趙熠拉著戚秋晚走到亭子里打量了一圈，正想帶戚秋晚再到其他地方逛逛，一條大紅的廣繡橫空甩出，接著，一道艷麗的影從點點紅梅中飄出。

　今晚的夜風很烈，吹得臘梅枝條搖晃，戚秋晚穿著斗篷抱著火爐都覺得冷，從梅林里躥出來的人卻只穿著一薄的紗，下面是層層疊疊的抹長，束得腰肢極細，不盈一握，像被風吹得搖晃的梅枝，輕輕一折就會被折斷。

　趙熠的眸瞬間變暗，他繃著臉看著迎風起舞的人，沉聲吩咐：“坐下。”

　戚秋晚到乎乎的團乖乖坐下，抱著暖爐發呆，趙熠則一腳踏出亭子，目一錯不錯的看著那個紅人影。

　從很小就被選中要做太子妃的人，從來都是端莊穩重的，這世上，沒有人見過跳舞，所以不知道的有多輕盈，旋轉起來，腰肢有多綿，擺有多飛揚。

　喜歡跳舞，每一個旋轉都能讓的眼眸迸出很亮很亮的亮，比星辰還閃耀，比春日暖還明。

　這一生，只為一個人跳過舞，可惜，從來沒有樂曲，不能將最好的呈現給他。

　這一聲，也只為一個人心過，可惜，他只需要棋子，不需要紅袖添香的妻子，于是做他手里最鋒銳的匕首，收斂鋒芒，楔敵人的心臟，只待時機，由他親手拔出，哪怕染了污，最終只能被他丟到地上，棄之不顧。

　一舞作罷，司念羽得不像話，子踉蹌了一下，隨后跌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這麼冷，怎麼不穿鞋？”

　他問，語氣帶著責備，卻是實打實的關懷，讓悲涼的心臟嘗到一甜，于是放縱自己蜷在他懷里：“這樣走路沒有聲音，以免被人發現給殿下添麻煩。”

　若是真的怕添麻煩，今晚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趙熠心里明鏡似的亮，卻沒破，將攔腰抱起，提步朝林中走去，剛走了兩步，司念羽抱住他的脖子，湊到他邊：“殿下，就在這里好不好，反正那個小瞎子也看不見。”

　所有人里面，是最膽大妄為的一個，敢擅作主張對他做出這樣的作。

　趙熠的臉沉了下去：“只是瞎了，但沒聾。”

　“那又如何？不是連舌頭也沒有嗎？就算聽見了，又能告訴誰呢？”司念羽反問，瓣從下掠過，來到結輕輕哈了口氣，“殿下莫非與朝夕相，對生出了吧？”

　話音落下，后猛然一痛，直接被摁到最近的一顆梅樹上，這一樹梅花開得正好，被撞了以后，有幾片緋紅的花瓣緩緩飄落，司念羽毫不慌張，在最初痛過以后笑盈盈的看著趙熠。

　其實也很好奇，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心，這十多年的付出，在他眼里究竟算什麼。

　“試探我？”

　他問，聲音微啞，致命的危險，卻迎著危險上他的笑彎了眉：“是啊，殿下要殺了羽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