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棠……”祁佑年還是舊時的稱呼。

悉的一聲呼喚，讓紀曉棠心中微熱，腳下也頓了一頓。

“阿佑……”

兩人相互簡單地見了禮，就在正堂上坐了下來。

紀曉棠不由得仔細打量祁佑年，祁佑年穿了一件石青箭袖長袍，還是守制的打扮，數日不見，他的一雙眼睛有些深陷，臉上也更顯棱角。

說起來，祁佑年如今還未滿二十歲，這個年紀，對於他正在面對的以及即將要面對的事來說，是太年輕了。

“阿佑，節哀順變。”紀曉棠先就說道。

祁佑年家兄弟數人，他雖然與他們年紀相差了一些，但是都相當不錯。對於庶長兄的死，祁佑年顯然是傷心的。

“大嫂整整哭了三天三夜，水米未進，侄兒侄們有的哭暈了過去，不是爲著他們，大嫂就要追隨了大哥而去。”祁佑年的語氣沒有什麼波，可越是這樣，才越讓人覺得他傷痛之深。

而對於這樣的傷痛，任何言語上的安都顯得無力。

“侯爺會平安的。”兩人沉默了半晌，紀曉棠才又說道。

顯然，這可以說是當前在祁佑年心頭最重要的事。

祁佑年重重地點頭。

“父親一定會平安。”

說起來其實有些殘酷，威武候重傷，在北邊本無法很好的醫治，可是，如果沒有祁佑年出征，代替他守衛鎮山關，這位侯爺就躺在病榻上，也得在鎮山關守著。

因爲換做別人，本就沒有足夠的能力和威，在這種況下，依舊能鼓舞士氣，帶領殘兵守住鎮山關。

“曉棠，我過幾天就去出征去北邊，這期間，我還有許多事要做，我怕再不出時間來看你，所以……”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往安王府來了，倒並不是打聽秦震出了門纔來的。

即便是秦震在家裡，祁佑年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到門上，說他來拜訪安王妃。

“我知道，阿佑……”紀曉棠突然頓住了，一時之間，千言萬語，不知道如何開口。

並不是一個拙於言辭的人，但是此刻卻不知道該如何安祁佑年。

“阿佑……”

“曉棠，我懂。”祁佑年卻立刻就會意，“曉棠，你不用安我。我們祁家的男兒，生下來那一天，就是準備戰死沙場的。”

“阿佑，我要安你的不是這個。戰死沙場的男兒固然英勇，流芳百世，從此無知無覺，可是留下來的人呢……”

是活著的人，在承擔這份沉重的傷痛。

祁佑年也默然了。

“曉棠，這種事，對祁家的男人和人們，都是平常事。”半晌之後，祁佑年才又說道。

這似乎是祁佑年在安紀曉棠，而不是紀曉棠在安祁佑年。

有些傷痛，別人註定無法分擔。

“阿佑，不管怎樣，你要記住，我一直在這裡。”

“是的。”祁佑年點頭，所以他今天才來見紀曉棠。

見到了紀曉棠，他的心就奇蹟般地安寧了下來。

“阿佑，關於你出征的事，我有話要跟你說。”

“曉棠，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阿佑，你到了北邊，打算怎麼做？”紀曉棠問。

“自然是重整旗鼓，固守鎮山關終究不是個辦法，以攻爲守，纔是上策。”如果當時在宮中立軍令狀的時候，是憑著一時的義憤，現在的祁佑年顯然是經過了深思慮。

“我也認爲固守不是辦法，並且贊以攻爲守。但是，你打算一直採用進攻？”

“是，直到將蠻人趕回他們的老家去。”祁佑年斬釘截鐵地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咱們的兵力，還有糧草，是否能夠支持你的策略？”

“會有困難，但我一定會功。”祁佑年雙眼閃亮，像是在對紀曉棠宣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