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坐到他的腰上,烏黑的鬈發流瀉而下,掃過理強健的、石料般潔堅的寬闊膛。
“你上一定有某種我想要得到的東西。”
蘇璇手按在他的口,過這完強健的皮囊軀,到其中蘊藏的源源不絕的能量。
“或許不止一樣。”
“那就來拿吧。”
他握住了的手,“無論你想要什麼。”
真的嗎。
蘇璇很想詢問他,你可知道你給了我怎樣的承諾,我又會因此對你做出什麼,你會意識到嗎?
我們一定有一部分是相似的,然而本質上我們是不同的,我可能會吞噬你,毀滅你,因為念,因為對力量的求。
那個人俯近然后擁抱了,像是無言的許諾。
在詭艷凄涼的月之下,他們換了一個纏綿繾綣的長吻。
兩人躺倒在廢墟間。
漆黑的發垂落下來,像是羽般掃過面頰,他強壯的手臂環過的腋下,手肘撐住蠕著須的脊背。
后者的在他側曲起,挲著悍的腰肢,雙膝卡住肋骨,用足以將常人夾斷的力道。
然后他們向彼此靠近,完一個唯有彼此才能承的擁抱。
紅月高懸的夜空里泛起大團黑云,暴雨傾瀉而下,覆蓋了半邊塌陷損毀的城區。
原先城市高空的屏障早已被元能震散,劇毒的雨水侵蝕著建筑,驅趕了遠在地面上徘徊的人。
雨越下越大,綴簾幕,涌狂,一浪一浪地沖刷著潤的土地。
那個人低頭看著,臉孔在夜影里越發模糊。
在這夜的黑里沉沉浮浮,屬于人類的英俊面貌漸漸潰散,化了涌的暗影。
有一瞬間到悉,仿佛記憶拼圖缺失的部分正在重塑。
看到了無垠的寰宇,漂浮的塵埃和殘骸,碎裂的星仿佛在發出無聲的哀嚎,控訴著那些貪婪而愚昧的后裔們。
元能像是在沸騰,又像是在燃燒。
的軀不斷膨脹,鱗片破裂碎,溶解。
和肢都消失了。
翻滾的能量現水流的狀態,水中泛著芒。
那巨大的水球懸浮在廣場上,比整個城市更恢弘巍峨,像是一顆從天際墜落的星辰。
這是我嗎。
不需要鏡子也能“看”到自己的狀態。
同時,也“看”到剛剛耳鬢廝磨的對象,此時也變了充盈著純凈元能的核心,那是從一開始賦予它們生命的存在。
所有的念和都由此而誕生。
——吃了它。
如果無法吞噬它,就奪走它上一切能被奪走的力量。
不應該猶豫,不應該思考,因為生來就是這樣的種族,行為被最純粹的支配,而所有的都指向生存的需要。
但是——
這真的是所屬的種群嗎?毀滅給予自己生命的存在?只用能否生存本去判斷存續的價值?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會需要記憶,不會擁有覺,不會追求任何令人快樂的事。
那最多只是自己的一部分。
蘇璇這麼想著。
凝著被元能所充斥的元核,“我上也有你想要的東西,為什麼不來拿呢?”
“因為——”
他的語聲在夜里回,“無論戰斗,媾,亦或是汲取元能,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不會拒絕。”
蘇璇很難描述自己是怎樣的心,“你記得我嗎?”
“不。”
他這麼說道,“我唯一記得的事,就是我想看到你滿足和快樂的樣子。”
短暫的沉默之后,他又說:“我猜我一定曾經看過許多次。”
那一瞬間,蘇璇心里升起一種奇怪的覺。
那些因為能量而燃燒的好像在熄滅,意識到那并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過去。
回憶里出現了更多的、像是夢境一樣錯雜的畫面,但無論它們再如何混,其中的卻是真實的。
握的雙手,堅實的懷抱,溫暖的——
那些被忘被刪減的故事,從回憶深席卷而來。
許多許多年前,他們曾在燈閃耀的晚宴里杯,曾在喧囂昏暗的街道上接過禮,曾在滿地泊尸骨間被治愈傷口。
數百個相似又不同的日日夜夜。
夢城冷寂的月和蒼白的落雪,不見盡頭的長街,彌漫著著腥氣息的巷道,以及永遠氤氳著暖意的公寓。
“騙人。”
蘇璇無語地指責道,“很多次你差點把我氣死,你還好意思說。”
整個世界轟然破碎,從城市開始潰散,看不見的浪卷碎了夜空,一切都化為烏有。
在空茫黯淡的寰宇之中,橫空出現了一道扭曲的裂隙,奇異的空間能量在沸反翻騰。
那是離開這個宇宙的路徑。
那一瞬間,蘇璇理解了一切。
這位面構建于第一個進者的記憶基礎上,生一個融合的世界,直至這個人意識到這一切運轉的原理。
屆時它會據這個記憶擁有者的意念存留,或是潰散原初的狀態。
至于這個通向無序點的裂隙,蘇璇認為應該是先知那伙人留下的。
十秒鐘后,再次回到了帝國所在的宇宙。
不過落點并非是普羅米修斯,而是某個遠離帝國星域的坐標點。
置于蒼茫的太空中,煙云絢麗,星河閃耀。
過了幾秒鐘,蘇璇完全清醒過來,暫時放棄繼續去深度理解那個宇宙的規則。
這一次旅程的時間并不長,至在的知里,大概也只有那麼十天半月的時間,其中一大半都是在宇宙漫游的狀態。
剩下的自然就是打架和樂。
單純從這些方面來看,比起上一次黑宇宙簡直好了無數倍。
至于其中的危機,其實也不算什麼。
似乎是差點將秦梟吃了,然而那時候神志不清,如今恢復理智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吞噬那麼多元能。
即使真的做了,撐死也就融合掉其中的一半,因為即使是魔人主君,對元能的吸收也是有上限的。
而且,在吞吃元能的過程里,可能用不了幾分鐘,就會徹徹底底變魔人主君的狀態。
這樣想想也有些詭異。
如果做了,其實也不會后悔或者痛苦,因為將會失去這些的能力,也失去了那些屬于蘇璇的自我認知。
可能只會剩下一些殘破的記憶。
所以和黑世界面對的險境并無區別,最差的結局就是各種意義上的失去自我。
事實上,這可能是以后在每個宇宙里冒險都要面對的。
畢竟——
元能本就不是屬于人類的力量,然而人類卻能借助元能在短短幾年一步登天,從人變近似神的存在。
若是僅僅憑借異能,想要到達同樣的境界和力量,那絕對需要更長的時間。
然而從第一天接元能的時候,它帶來的危險就如影隨形,混沌,死亡,瘋狂——
直至殺死主君,依然要面臨相似的問題。
這或許就是代價吧。
使用不屬于人類的力量,因此終究會為人類之外的存在,只是還有一道自我意識的界限,區別只在于更像是魔人還是更像是人類。
仍然屬于后者。
也有信心永遠屬于后者。
因為,每一次面對這些考驗時,總有很多事會喚醒屬于人類的那一面。
“……親王殿下?”
蘇璇回到伊甸的宮殿之后,迎面遇到幾個例行檢修的技人員,他們邊還跟著幾個形狀各異的機人。
為了防止他們到驚嚇,沒讓他們看到自己真正的狀態,微笑著和他們打了個招呼,“下午好。”
那些人看著的背影遠去,先是面面相覷,接著都興起來。
“我說吧,比全息影像更好看!”
“而且覺脾氣也很好?笑起來好可啊!!!”
“我覺得我們比在銀樹宮上班的那些人更幸福,工資差不多,房主還很和善——”
“不過哈蘭太熱了,夢城冬天會下雪。”
“咱們這有冬日樂園村啊,雖然是人造的雪天雪景,但你去住過就知道了,和真正的沒差。”
他們的議論聲也漸漸變小。
蘇璇在另一個轉角遇到了卡蕾。
金發姑娘的神有些復雜,看向的視線里又多了幾分敬畏。
“您做了什麼?抱歉,我只是好奇,我不是在質問您,但不久前我的印記——”
蘇璇點點頭,直接打斷了,“我解封了普羅米修斯,過兩天我會恢復傳送,以后你們想去就去了。”
說完抓起卡蕾的手腕,看了看腦上的時間,“竟然只去了一天,這次運氣還好。”
然后又找到了尚未離開的船員們,因為船長只消失了一天,他們并不會認為這代表著遭遇不幸,只以為前者臨時有事。
兄弟倆在房間里吵嚷,主要是陸獰在說話,偶爾陸猙會吼一句不要搶我的零食。
芙芙在對面的房間里照顧那些花花草草,看到船長的影出現在走廊上,立刻蹦蹦跳跳跑過來。
蘇璇抱住了樹人姑娘,“晚上回來和你們聊。”
兄弟倆若有所思地看著。
蘇璇向他們眨眨眼,“現在我有另一件事要去做。”
回到自己的套間換了服,然后直接瞬移出現在首都星。
曾經的夢城變了首都星的中央主城,又繼續向郊外擴建了數倍。
整個城市也像是翻新了一遍,外城區那些擁破舊的疊樓、堆放著廢棄載的垃圾場早已消失不見。
空軌和天橋縱橫錯,宛如銀環般纏繞著巍峨的商廈,又如同飛瀑般垂落下來,讓地面的公路和空中的航線得以互相接洽。
更多的軌道層層疊疊向上延,穿過那些空中建筑群,帝國政府的邸和最高議院,銀樹宮懸浮在最高,被眾星拱月般圍在正中,那些剔的水晶墻面遠遠去宛如仙宮。
蘇璇并沒有注視那里太久。
正在地面的一片商業街區漫步,忽然發現一件事。
雖然外城區被重建,也多出了空中建筑群,但這座城市似乎并沒有變得陌生。
前方那片廣場看上去就相當悉,哪怕地面重新修葺,哪怕中間的地標換了巨大的髓石雕塑——
但依然能認出來這座廣場。
自己初來乍到的那一夜,就是在這旁邊殺掉搶劫的人,又被殺手襲。
兩側的口顯然是通往地下街的。
周圍人來人往,各個種族的數量都相當可觀,路面上的車輛川流不息,鳴笛聲由近及遠不斷回著。
蘇璇在城市里漫步。
確定了那座廣場的位置,不需要任何指南,就能很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在什麼方位。
畢竟曾在這里度過一段相對漫長而印象深刻的時,在匆匆忙忙的路途中看過無數次的日升月落。
只是那時候無心去欣賞風景,總是想著變強,賺錢,努力活下去,早點干掉那些討厭的人。
廣場外圍的商業街更為熱鬧,下班時間的路人和顧客最多,彩斑斕的全息投影在空中和地面閃爍,大大小小的廣告屏幕鑲嵌在建筑之間。
蘇璇看到了一些悉的店鋪。
但凡是夢城時期留下的,每一家都是曾經顧過的,即使它們重新裝修了門店,然而總有些標志字母似曾相識。
回憶深的畫面再次翻涌上來。
曾經孤一人在這些地方游,眼含警惕滿心戒備,經過每個拐角都防備著敵人沖出來,有時候滿腔恨意,有時候了無生趣,有時候又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刺激歡樂。
年輕人的心理狀態總是變來變去的,不過或許是取決于傷的輕重和痛苦的程度吧。
后來隨著時間推移,又和另一個人走遍這里的大街小巷,槍舌劍互相諷刺互相詛咒,沒一句人話。
蘇璇再次駐足。
如今是黃昏時分,那些巧的樓房被夕鍍上溫暖的金芒,環街的河道里泛著玫瑰的粼粼波。
恍惚間,周圍的行人愣住了,車輛剎住了,甚至那些無人機都靜止了。
滿街百上千的人,無數道震驚熾熱的視線,正落在前方一個人上。
然后又順著那個人注視的方向,轉到了的臉上。
隔著十數米的距離,他們遙遙對視著。
同源的能量在翻騰燃燒,仿佛回到久遠的時期,那時他們存在于同一顆星里,不分彼此地安眠著。
但那只是他們的一部分。
或者說記憶的一部分。
如今的他們并不真的是那顆元核,也不真的是那個魔人。
蘇璇慢慢地向前走去,“你一直在這里等我嗎?”
已經在城里閑逛了一段時間,如果秦梟想找到的話,早該出現了。
黑發青年沉默地佇立在原地,染似的霞傾瀉滿街,那雙碧眸被染上朦朧的紅,瞳孔深仿佛有熾熱的火焰在燃燒。
過了幾秒鐘,秦梟才聲音低沉地開口,“我在想怎樣的回答才能取悅你,然后我發現或許我該說實話。”
蘇璇挑起眉,“所以是什麼?”
“我只是也想來看看,我們曾經最多路過的地方。”
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我們再一起離開。”
有一瞬間,蘇璇很想問他,然后我們去哪里,然后我們去做什麼。
也很想問他,你知不知道如果和我一起,你可能會繼續面臨先前的那些遭遇。
我們可能會忘彼此,也可能會試圖毀滅彼此。
接著意識到,其實清楚對方會給出怎樣的答案,這些問題就沒意義了。
“好吧。”
蘇璇走了過去,“反正你會聽我的。”
最末的日在天際熄滅,兩人相擁的影融夜。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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