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漢喝道:“我正是武松,汝等梁山草寇,不在水泊中避禍,如何敢到俺谷縣討野火?”
原來這武松自打虎被封為步兵都頭以來,頗得知縣信重,把任職兩年多賺的金銀托付他遞送東京的親眷,這一去兩月方還。
回來經過紫石街,正見一干閑漢簇擁著曹歸家,武松一見,疑心那些閑漢要欺哄他哥,便悄悄跟在后。
誰知這一路上所見所聞滿不是那麼回事,眼見哥哥和嫂嫂親親進屋關門,那些閑漢背地里議論,滿口只把“武家哥哥”捧到了天上去,武松不由大為困。
他不由思道:這還是我那個自小被人欺負的哥哥嗎?什麼斷門劍?什麼武孟德?我武二一藝業,闖至今也沒個名號,如今兩月不見,我哥哥如何這等臉?莫非哪路神仙附了他神不?
武松兄弟兩個自小父母雙亡,全靠武大一手一腳養大武松,對于武大的本事度量,舉世再沒比武松清楚的。因此對于武大的變化,最想不同的也是他。
當下先回縣衙割了差事,回住換了干凈服,獨自坐到天黑,提條棒兒出門,想上兄長家里問個究竟。若果是哥哥開竅,那自然大家歡喜,若當真是什麼神野鬼上了他,武二便捅破天也要打殺了,為自家兄長復仇。
武松一路順著影出潛行,本想先暗聽房中哥哥說話,誰知卻遇見了梁山六將來找麻煩,更神奇的是,‘武大’居然勁勁的拎著把劍,就和他們干了起來。
武松是再識貨不過的,武大這路劍法,絕不是時下盛行的幾大流派,典雅中著兇狠,古拙中不失微,而且他一招一式嫻無比,絕非初學乍練的功夫。
不過這劍法哪里來得慢慢計較不遲,當務之急是先把對頭打發掉。梁山幾個頭目里,別人也就罷了,那位豹子頭林沖著實非同小可。
所以他順口應了晁蓋一句,腳步卻是不停,直沖到林沖前,一子就砸了過去。
林沖一聽風聲險惡,知道來者是個高手,連忙棄了曹,揮刀相迎。
“他便是武大的親兄弟武松武二郎!沒想到竟然是他!”曹這些日子聽武松之名,耳朵也聽出繭子來,今日見到真人,神忽然激起來,但此刻不是說話出,當即退到一旁,凝神看他手段。
林沖武松兩個這一戰,比之前又有不同,手三兩下,便明白對方乃是罕見的好手,各自不敢留力,盡數施展出平生本事,兩般兵刃殺氣騰騰,戰局分外險惡。
雙方以快打快,頃刻間斗到五十合上,武松暗想道:“我在柴大人莊上時,便久聞此人不凡,今日一會,真不愧是八十萬軍教頭,我若不使出得意手段,如何贏他?”
當下怪吼一聲,翻一砸來,林沖刀去架,不料這落下一半忽然一收,尾自下往上疾挑林沖小腹,這一下著實突然,晁蓋等人都失聲驚。
好個林沖,臨危不,樸刀往下一頓,刀柄末端不偏不倚,正磕在武松尾上。
樸刀磕開尾,借這相撞之力,順勢就劈向武松面門。
武松角出一笑意,將一側避開刀勢,手中如怪蟒翻江,猛地一扭,盤打林沖腰間,林沖大一聲,強行扭轉刀勢去擋,誰知武松這忽又一擰,讓開林沖樸刀,翻擊林沖額頭。
林沖再變招,哪里得及?只得將眼一閉,卻聽卜的一聲,卻是武松收力不發,只在他額頭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笑道:“林教頭,多多承讓。”
他這幾下變幻莫測,相合,實已盡得林夜叉法之奧神髓。
林沖退開一步,手著額頭,面紅耳赤道:“這等法,走遍天下也難一見,林某技不如人,多謝武都頭手下留。”
武松擺手道:“林教頭是馬上將軍,和武某步戰,本是武某占了便宜,若是軍前廝殺,武某就未必是教頭對手了。”
晁蓋道:“二位不必謙讓了,以在下之見,我們林教頭和武都頭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漢。晁某習武數十年,也未曾見過這般對手!谷縣有武都頭坐鎮,我等也只好潛水泊避禍了。”說罷大笑。
武松這人吃不吃,他之前說晁蓋等“梁山草寇不在水泊中避禍,如何敢到俺谷縣討野火?”現下晁蓋自己認了,他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抱拳道:“武某牽掛家兄,一時急沖撞,晁天王莫要見責。”
晁蓋道:“不怪武都頭,原本是我等來得冒失。”
曹在一旁見勢緩和,呵呵笑道:“要說冒失,還是兄弟我太冒失,不合依著小賊之言,辱沒大寨聲名。諸位都是江湖中名的豪杰,若不見棄,便請寒室共飲一杯如何?”
晁蓋笑道:“吾等此來,以問罪為名,實則是要結識好漢,豈有不從之理?”
當下曹開門,請眾人進了家,各自掇條板凳坐了,便潘金蓮整治酒水菜肴。
潘金蓮見曹引強人家,嚇得手抖抖的,晁蓋見了微笑道:“我等兇名在外,卻是驚到了嫂夫人。不如請嫂夫人樓上高坐,讓小五小七兩個胡整治一番便是。”
曹見潘金蓮面青白,知道卻是害怕,便溫言道:“這些都是熱任俠的好男兒,雖有些誤會,說開便是兄弟。你也不要擔心,上去歇著吧。”
潘金蓮要給老公掙臉,強懼意道:“放著我家大郎在此,奴家有什麼好怕的,諸位好漢且高坐,酒菜片刻便得。”
所幸曹如今發達,家中諸般吃食都不缺乏,潘金蓮便先抱兩甕好酒,連酒碗放在桌上,櫥中取出些花生、鋪、豆干之類,分盤子盛裝端上桌來,讓眾人先慢慢喝著,這才去灶下熬魚煮燜飯烹湯,手腳麻利,不多時香味四溢,直飄進客廳來。
劉唐等人都喝彩:“好個賢惠嫂嫂,武兄端的有福。”
武松卻是驚疑不定,他方才默默打量,這個嫂嫂眼見許多漢子家來,竟是從頭到尾目不抬眼不看,舉止做事一派賢良風范,和以往做派大不相同。
這時武大自己拍開泥封,斟下一碗碗酒,道:“今日得以相諸位好漢,又恰逢我親兄弟武松辦完差回家,正是雙喜臨門,諸位且先干一碗,慢慢敘話不遲。”
武松見眾人都端碗,只得按下疑,隨眾人端起碗一飲而盡。
卻聽晁蓋笑道:“我梁山距這谷縣不遠,前番聞得二郎打虎之名,已是滿山喝彩,不料新近又傳出大郎的威名事跡,一縣之中,竟出了賢昆仲兩個好漢,當真是地杰人靈。”
曹了口邊酒水,笑道:“我算什麼好漢?不瞞諸位,我武大自小便是個懦弱之人,生得又短矮,若不看我兄弟之面,多人都來欺凌。我們本是清河縣人氏,緣何搬來谷?便是因為我兄弟出門在外,我被欺負地難以存,這才帶著婆娘逃來谷度日。”
劉唐第一個不信道:“武家大哥這話太也荒唐,以你這手劍法,不說驚天地,至不弱了我劉唐,一般百姓誰敢撥虎須?”
武大眼掃過眾人,最后停在武松臉上,笑道:“我的事,我家二郎盡知。想必此時,他才是最為困的人。”
武松重重一放酒碗,沉起臉道:“不錯!我的大哥是何等脾,武二自小看大。大哥,非是做兄弟的無禮多疑,只是你的這番變化忒也大些!武二不得不問一句:你,是我的大哥,還是什麼山野怪,披了我大哥皮囊害人?”
這話一出,晁蓋等人都不由發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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