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璞點頭，這話的確沒錯，而且，看他如今還好好的，晉王也沒什麼影響，就知道許志清也沒替對方做什麼。

　而且，這些年兩家雖然一直在通信，但都很有分寸，從來沒有在信中談起過公事，王璞因為職位特殊，更是什麼都不說。

　王珍解釋道：

　“其實這些年他們也沒怎麼用過志清，你也知道，已經把晉王趕出京城了，兩個王爺也不覺得他是多大的威脅了，更何況你只是長史，也不見得能知道多機，知道了也不見得會和我們說。他們之所以要拉攏志清，不過是想埋線罷了。可是……”

　王珍苦笑，這種種巧合，未免讓人嘆人世不公，原本這層份不僅沒有太壞的影響，反而還能讓他們安安穩穩過自己的小日子。

　結果上面的人一個隨意的指婚，許家、王家，都被卷了進來。

　在指婚的消息終于越山水傳了過去之后，許志清當天夜里從酒宴上回來，就對王珍說：

　“我看周大人的眼神，聽到消息的那一瞬間亮得要發，這回可壞事兒了。我本不和他們牽扯太深，安安穩穩被調離后就逐漸疏遠他們，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兒，怕是不得了。”

　王璞癱坐在圈椅上，嘆氣，對他們家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啊。他只想著安安穩穩過日子，把兒子侄子培養出來，給兒找個好歸宿，算是完了宗耀祖的任務。

　結果呢，最不可能發生的事發生了。

　王珍繼續說：

　“雖然沒明說，但志清猜測，二王爺是覺得這場賜婚，代表著皇上默許晉王可以培養自己的勢力，和他們競爭。畢竟，”

　王璞接過了話頭：

　“畢竟，王府長史司有掌王府的政令、輔相規諷、以匡正王的過失之責。且，若王有過，則詰長史。”

　這是很多人聽說了這門親事后會有的想法。

　王府長史，既是王府的管家，同樣也是皇上安的一道眼線；是套馬的韁繩，還是明辨藩王行為尺度的度量衡。

　如果長史的立場有了偏移，這無疑代表著某種信號，戰局陷混的信號。

　是婿更親近，還是皇上更親近？是拼一拼做國丈，還是只做個普通中級員到老？

　王璞是選擇了后者，可別人不這麼認為。

　這不，在他從頭到尾不敢表出任何因為這門親事有親近王府的意思的時候，他的親人，卻被人找上了門。

　“姐夫的調任，也是他們的安排？”

　王珍有些尷尬地看了王璞一眼，的確是這樣，而上次回來的時候，并沒有和弟弟說過這件事。

　要怎麼說呢？

　縱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有了各自的家庭，分離多年，也不能確保彼此還能把后背給對方了。

　這種事太敏，王珍不敢問弟弟的立場是不是一如之前那麼堅定，也不敢確保，在那些人威脅許志清幫忙做事的時候，他會不會做，大概率是……會的吧？

　要知道，西北可是晉王外祖家經營多年的地盤啊。

　許志清被調過去，晉王的勢力不會太過防備，而二王爺的勢力，又可以借他的手做些布置。

　王璞深深地地看了姐姐一眼，他想到了很多：

　突如其來的調令，晉王晦地提起許家的模樣，還有明知道去西北會被安排做什麼，還是默默服從的許志清。

　另外，許志清去京城那一個多月，做了什麼呢？接了什麼人？得到了什麼保證才讓他一回來就匆匆把許淼的婚事許了出去？

　王珍也沉默著，有的事，瞞了下來，丈夫生死不知，會遭遇什麼，想不到。

　但，不愿意把丈夫的形象徹底在弟弟面前毀掉，畢竟，一旦他逃不了，幾個孩子還得仰仗舅舅的庇佑呢。

　王珍選擇繼續說下去：

　“剛去的時候……”

　王璞阻止了，一個是姐弟倆剛見面就談，萬一家里有什麼釘子發現了這份古怪呢？如今已經經不起任何的變故了，還是謹慎些吧。

　另一個李氏也在外面站了許久，王璞怕凍到，而且自己也得好好消化今天聽到的消息，把姐姐沒有說出來的那部分好好補齊。

　所以，王璞勸道：

　“姐姐都回來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天也晚了，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們再談，我今天也得回去好好想想。”

　王珍知道以弟弟的聰慧，怕是不聽自己說后面的容，也能猜測出一部分了，而且也的確是累了，可以說是心俱疲。

　姐弟倆分開后，李氏就進了屋，在外面站那麼久，如果不是信任丈夫的人品，都快以為是這姐弟倆故意為難了。

　四十歲的人了，大冷天的晚上凍，都怕自己得了風寒。

　王璞沒留意妻子進來，還坐在椅子上發呆，手上的那頁紙一直沒有放下來。

　李氏好奇地湊過去要看，王璞這才留意到屋子里進來一個人，連忙收起來這頁紙，然后推著李氏去泡腳，準備休息。

　當天夜里，李氏已經側過睡了，膛均勻地起伏著，王璞這才輕手輕腳坐了起來，開始思考那些讓他覺得有問題的事。

　首先，突如其來的調令，可以確定的是，一定有二王爺那一派的手筆，這是不可否認的。

　但真的沒其他人參與嗎？比如晉王。

　原本王璞不會懷疑到他上，可想到許家回來那段時間，晉王曾對他說過：

　“許志清到了西北，倒是可以和我表哥聯系一下，有個什麼，也好尋求他的幫助。”

　王璞當時只覺得這是普通的客套話，如再一細想，渾不是那麼回事兒。

　王璞有兩個推測：

　一個是晉王不知道許志清在江南的經歷，也不知道他和二王爺的勢力走得近。

　這是有可能的，畢竟晉王剛年不久，之前一直在皇上的監控下，不然就是在王璞的眼皮子底下，晉王外祖家又在南方沒什麼勢力，怕是沒那麼靈通的消息網。

　或許晉王還以為許志清是心向著他的，所以特意把許志清調過去，給他一個更好的前程，還能讓妻族和母族形一段時間的松散聯合。

　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知道許志清的立場問題，并且促了許志清去西北這件事。

　那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