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形容這味道呢？

　很復雜。

　其實要說是宋念三天沒洗澡以至于上有異味，倒也不至于。

　在這個時代，冬天，別說普通百姓了，就是高門大戶，也不敢天天洗澡啊，能一個月洗一次也就差不多了。

　宋家也差不多，倒不是用不起水或者用不起柴火，主要是怕一冷一熱地生了病。

　這時候的傷寒還不是“吃不吃藥都是一周好，我直接扛著就是”的普通小病，還是比較容易出大問題的，畢竟沒有抗生素嘛。

　好在也不用通勤地鐵，運量不大，不容易出汗，隔三差五用帕子一，也干凈了。

　所以，宋念上的臭味，只有一點點是汗臭味，主要是雄黃的特殊臭味，還有一長久沒人清理、上廁所的人又上火嚴重的茅廁的味道……

　宋念作一僵，被從中拉了回來：

　很臭嗎？沒有啊……

　自己明明每天都有好好洗臉刷牙，干凈得很！

　宋念深深吸了一口氣，沒錯，的確是不臭，他忍不住問道：

　“閨，到底是哪臭了？”

　宋筠幽幽嘆氣：

　“這大概就是‘久在鮑肆，不聞其臭‘吧……爹，您也別抱我了，怪累的，還是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一會兒喝點粥，再繼續睡，好不好？”

　宋念有點被這個安排到了，的確，比起抱孩子，他更想洗澡睡覺。

　宋筠被穩穩地放在地上，宋老太太和沈氏婆媳倆早就燒好水了，連忙安排宋念去洗澡，沈氏還進去替他了背。

　在宋念洗澡的這段時間，宋老太太則是去廚房做飯，三個孩子也在一旁給打下手，一個燒火子、一個切菜子、一個挑水子。

　宋筠是切菜的那個，不過也沒切了幾下，就被宋老太太安排，去王家那邊，囑咐王琦父子倆一會兒過來吃飯。

　宋筠欣然領命，洗了洗手就出門去了。

　正好在大門口到了陳家的孩，也就是陳春花的三堂妹，拎了一籃子菜，正躊躇著站在那里，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敲門。

　這一看就是要給自己家送東西的，宋筠的目從脹紅的臉，又到了菜籃子上：

　有蒜苗，有點韭菜，還有青菜，瞧著都營養不良的，葉片都發黃。

　這可不是陳家沒誠意，連個都舍不得割，實在是這時候的菜可比值錢，還很難買到。

　陳家堂妹正做心理建設呢，沒想到宋筠推門出來了，這下子是再不好意思也得開口了，磕磕地說：

　“呃……宋筠妹妹，我娘，我娘說要給你們送點菜吃，嗯，是我舅舅家在房里種的，剛給我們送來。我娘說，說你爹好不容易回家了，可能會想吃口菜，所以……”

　宋家其實不缺菜，發著豆芽，在屋里種了點菜，一茬一茬割著吃，都吃了兩三了。而且自家舍得用炭，菜的長勢還更好些呢。

　不過要是不收，只怕陳家要多想，到時候再昏頭昏腦地做出別的事兒，比如來門口跪著求助之類的，那就不好了。

　于是宋筠還是收了下來：

　“謝謝你們了，我爹正好吃這一口。對了，春花姐姐還好嗎？”

　聽了這話，對方更尷尬了，不知是為之前常欺負陳春花而不好意思，還是為了他家差點賣了陳春花而尷尬，誰也沒想到，最后能幫他們家一把的，反而是看在陳春花面子上選擇幫忙的宋家。

　“好的……我們每天給和祖母送三頓飯。”

　行吧，在很多人家，包括陳家，一直吃兩頓飯的時候，能讓陳春花吃三頓，也算可以了，好歹沒讓到，宋筠也不擔心了。

　把陳家三堂妹敷衍走，宋筠就去了王家。

　他們家也忙著讓王琦洗澡休息，宋筠也沒多留，把話捎到了就要離開。

　倒是車夫正好在家，本想找個時間去和沈氏他們說，如今見了宋筠，干脆直接告訴了：

　“筠小姐，讓我打聽的事兒，已經有眉目了，的確是陳家被人騙了。”

　宋筠雖說事后越想越覺得這是個騙局，但被徹底確認了，還是很高興：

　“真的嗎？！那是不是說，這錢也不用陳家賠了？”

　事能這樣解決，那就方便多了。

　宋筠也不用擔心，陳家這事兒解決不了，陳春花哪怕被自己保住了一時，也保不住一世。

　畢竟，陳家如果還像之前那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地過日子，怎麼也不會冒著被人脊梁骨罵的風險去賣亡弟唯一的兒。

　車夫查出來的其實不止一個騙子的問題，畢竟，無論是選定被騙的人家，還是調查陳家的家產價值，甚至是讓陳家大伯被關進牢里，那可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

　甚至普普通通的騙子也做不到，必然是有部人員和他們勾結。

　這要是認真查了，扯出蘿卜拔出泥，可就不知道牽扯到誰上了。

　不過，這些事就沒必要和宋家人講了，如何查，選擇牽扯到誰，這都得晉王的勢力去布局了。

　不得不說，宋家管了個閑事，倒是誤打誤撞做了件好事，讓年齡小、早早離京、經營不過兩個哥哥的晉王，能把這京中的勢力，扯出一個口子。

　既然如此，那陳家的事，即使本不會這麼快解決，晉王的人也不介意抬抬手，早點把人放出去，就當是賣宋家的面子了。

　車夫這麼想著，對著宋筠的態度也更好了，恭恭敬敬地解釋道：

　“沒錯，想必也就是八九日的功夫，陳家旺就被放出來了，筠小姐如果想要陳家人答應些什麼，最好是盡快和他們商量。”

　宋筠還沒想到這茬，聽了這話，一驚，看向這個車夫。

　不得不說，他們這些搞權謀的人，就是心臟，這是暗示瞞最終的結果，拿這點消息去拿陳家呢。

　但，宋筠還是有點心的，反正自家的確出力了，可以說是改變了陳家人的命運，那要點好，不過分吧？

　要什麼好，宋筠已經有點眉目了，不過，宋筠還是得先問問陳春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