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時依舊跟以前一樣,上了車以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擺弄他的小平板。

管家先生輕易地與他同，忍不住歎息：“知道他不記得你，小爺是失多一點,還是難多一點呢？”

他抬了抬眸：“兩者有區彆嗎？”

“有啊傻孩子。”

管家麵不忍：“失尚可及時止損，痛苦卻容易讓人越陷越深。”

江時的抿了一條直線。

管家先生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再多問。

兒時的記憶，實在是太容易影響一個人的心緒了。

好在江時冇有沉浸過去太久。

管家先生從一早就看出自家小爺隻對編程興趣，比起同樣滿屏的數字圖表，他似乎更欣賞於通過虛擬創造他想要的真實。

管家用天價挖到了M國最厲害的程式員Steven，買斷他接下來的三個月。

江時喜歡二進製的世界,有天賦,且一片空白,任人雕琢,假以時日,一定會是他最滿意的作品

一個月後,Steven卻好像遇到了麻煩。

管家先生坐在沙發一端,端著一杯茶緩慢地喝著,聽對麵的Steven用著很純正的倫敦腔長篇大論。

中文翻譯過來的大概意思：比起網絡編程,江爺更喜歡的是侵滲,再不加以引導，長期下去，一定會誤歧途。

黑客徘徊在整個城市邊緣的灰地帶，甚至無法行走在下。

管家先生微笑著無比耐心地等著程式員說完,選擇付三倍違約金讓他滾蛋。

當然，他不會使用如此鄙之語或者暴力，他隻是禮貌、優雅且堅定地讓人請他離開。

“幫我聯絡一下KID先生，我想跟他談談。”

KID是第一代世界級黑客的代表人，而請他意味著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Nemo麵遲疑和不解：“管家先生……”

管家先生溫和地打斷：“小爺一直很有分寸。”

他在朝著所有人期的那樣一點一點變強大，儘管滿的刺，卻能看到尖獠和毒包裹著的。

善者向善，惡者向惡。

“永遠不質疑主人的決策，這是一個執事的基本修養，”管家先生他腦袋，微微歎息，“Nemo，你還要學習的地方太多了。”

家族不需要江時繼承家業，由他控的每一個公司都配備了最優秀也最忠誠的管理者，隻為他服務。

他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

隻是可惜，他的小爺終究會長大。

管家一直都知道江時還在惦記著那個人。

江時會讓人收集出現在秦邊每一個人的資料，關於秦每個時期的照片都會心儲存，時時翻閱他的所有態。

卻又好像隻是隨便看看，從不上前一步。

秦二十歲那一年，PUBG全球賽的舉辦地再次定在了M國。

江時買了前排觀看距離最佳的VIP席位，到現場看了全程。

秦帶領ONE戰隊如願拿到了PUBG三連冠。

結束後出來，外麵下了很大的雨。

江時打著一把黑傘站在雨霧中，看著三米之隔，秦站在場館外的臺階上，為圍在邊的簽名。

那是時隔三年，江時離他最近的距離。

管家將手中黑西裝外套展開，披在江時上，才低聲道：“小爺好像很喜歡這個孩子。”

江時錯愕半晌，後知後覺地終於明白，那些纏繞著他、讓他晝夜不得安生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可秦本不認識他。

這隻是他一個人的求之不得。

ONE戰隊訓練房。

……

窗外一聲驚雷，江時的突然小幅度抖了一下，終於從夢境裡掙紮醒來。

他已經連續高強度地訓練了一週，今天也在訓練房坐了一天，實在撐不住就窩在椅子裡睡了一會兒。

下午公司會議不能缺席，秦一個月去一次，不能推的也冇辦法，隻能請假去了公司。

江時環顧一圈，其他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整間訓練房隻有他一個人，秦並冇有回來。

江時想看看時間，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冇電關機了，眉頭緩緩皺了一下。

剛把手機充上電，邢鬱從門口進來，見到他還驚訝。

“誒，你醒了啊？”

江時悶悶地嗯了一聲，了熬得發紅的眼睛，把頭上微微翹起的呆按下來。

可能是因為他窩在這個椅子裡憋屈得太久，他現在渾都不舒服。

窗外又是一道驚雷。

江時看向窗外，眉頭皺得很深，怏怏地問：“下雨了？”

“一個多小時前就下了吧，還大的。”

江時抿了一下角，怪不得他在夢裡聽到了雨聲。

“對了，秦剛給我打過電話，說你的電話關機打不通，我看你睡的香就冇你。”

江時提了一點神：“他說了什麼？”

“好像是什麼項目出了問題，需要他解決，今晚大概率會忙到很晚，他直接睡公司，讓你不用等他。”

剛纔夢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江時的心本來就不怎麼好，一聽秦不回來，麵就更不好看了。

邢鬱也看得出來他現在心非常不佳，避免引火燒，瞅準時機就找了個藉口溜了。

手機已經充了一會兒，江時摁了開機，還未打開微信，Nemo的電話就進來了。

“爺，夫人兩個小時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問了我一些事，我想了想，還是應該告訴您。”

江時直覺大事不妙，轉念一想他的馬甲早就掉了，又鬆了一口氣。

最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已經攤開，還有什麼好怕的？

江時不疾不徐地問：“問了什麼？”

然而他還冇有聽到Nemo的回答，手機又是一次震，進來的是X的訊息。

X：大佬我對不起你QAQ

江時一個問號剛發過去，就聽到Nemo在那邊說：“問了您小時候的一些事，而且他不準我告訴您。”

短短一句話，就讓江時一下子想起了那個被秦拋棄在時深的、麵目可憎的小男孩兒。

這一次，江時怔了好久，才吶吶開口：“知道了。”

他不確定秦會不會想起那些往事，又會想起多。

那些被他徹底忘記的，卻又因為這句話，輕易地被帶回了那幾年。

江時其實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秦，但就是越看越喜歡。

他曾用一串串冰冷繁複的代碼記下關於秦的所有心，代碼有時很長，有時很短。

最多的隻是一行行的省略號，就如他的沉默是多大時候。

江時喜歡一個人，喜歡就要占有，無論用什麼辦法。

秦喜歡遊戲，而遊戲對他而言非常簡單。

江時用了一年的時間讓秦記住了Max-7這個名字，但還不夠。

在Max-7稱神的那一年，有很多戰隊聯絡過江時，請求他的加。

唯獨冇有ONE。

他不知道，因為他對Mini顯而易見的針對，除了部分CP，所有人都在猜兩人不合，可能有舊怨，就連ONE部也是這樣認為的。

知道ONE招青訓生的訊息時，江時立馬回了國。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他如願拿到了ONE一隊的替補合同，又被秦即將退役的訊息一打回現實。

不知道為什麼，隻要遇上秦，他好像總在失敗。

江時在第二天開車去了臨近鄉下的小漁村。

他的母親在他被管家先生接走以後就離開了江家，卻不肯跟他們一起回去，而是選擇了一個安靜的小漁村定居。

江時陪著待了半年時間，從嚴冬酷雪到花開滿園。

在這裡，除了玩他的小平板，江時多了一項經常做的事兒。

“夠了。”

江媽媽在江時第N次給花園這些小東西澆水的時候溫地按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你是因為喜歡它們纔會不斷給它們澆水，但是再這樣下去，它們會死。”

江時冷漠地把手裡的水壺扔了，從此再也冇看過這些漂亮的東西一眼。

如今真是玫瑰花開的季節。

江時看著江媽媽小心翼翼地給玫瑰花去刺，冷不丁地道：“我在追一個人。”

江媽媽麵複雜地抬起頭來看他，接著溫地笑了一下：“那很好。”

老實說，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寶貝一定會找到相攜一生的最忠誠的伴。

可這世上，聰明人實在太了。

和江桀的婚姻更是他邊最失敗的典型案例。

江媽媽將修剪好的玫瑰進了他前的口袋，才略顯猶豫地問：“你會在不傷害一個人的前提下去他嗎？”

江時眸一凝，這一次是江時向保證：“我有分寸。”

事實上，分寸是什麼，有老公重要嗎？

江時在回江城的一個月後在酒吧意外到了秦。

神明可以證明，那一次真的是偶然。

以至於後來江時每每想起那一日都會慶幸，一定是命中註定。

就連那杯帶了料的酒，也出現的太是時候。

秦避開人群掙紮著上了樓，一個人也冇帶，江時直筒筒地連灌了三杯白蘭地，帶著一酒氣搖搖晃晃地跟了上去。

後麵的一切就跟他料想的那樣。

秦問江時住在哪裡，他要送他回家。

江時自然不能告訴他現在的住的地方，隨口報了小區名。

他禮貌地邀請秦上樓坐坐，秦如他料想的一樣並未答應。

江時溫溫地笑了一下，靦腆得很像那麼回事。

怎麼可能真讓他上去，江時自己都不知道他家在哪裡。

一切都與他的猜想如出一轍，江時非常慶幸自己是如此地瞭解他，卻又意外地有點失。

Nemo到的時候，江時正在小區樓下的花園裡著鞦韆。

他甚至冇怎麼使力，鞦韆就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晃啊晃啊。

小孩站在一個小木馬旁邊，時不時地看看江時，又看看那個小木馬。

木馬對而言太高了，小孩想找個人幫幫，可旁邊這個小哥哥怎麼看都有點嚇人。

江時麵蒼白，看到Nemo，腳尖輕輕點地，鞦韆就停了。

起的時候，他的服被鞦韆帶著掀起來了一點，出了一大截細腰，上麵佈滿了麻麻的青紫的痕跡。

Nemo匆忙彆開眼。

江時慢條斯理地將服整理了一下，挑著眼角審視地看了小孩兩秒，漫不經心地問：“你想坐上去？”

小孩點點頭：“想。”

江時突然半蹲下，朝湊近。

也不知道江時跟說了什麼，不多時，小孩兒黑溜溜的眼睛裡就蓄滿了水霧。

整個人就像泡在了眼淚罐子裡，江時特彆惡劣地了一下他的臉，淚珠子就下來了。

無聲的哭最為人。

江時默了一陣，手將抱了上去。

還冇走幾步，就聽到小孩兒在後麵怯生生地他：“謝謝哥哥。”

江時形一頓，轉過自上而下俯視：“謝我？”

小孩笑的很甜：“媽媽說，得到了彆人的幫助就要說謝謝。”

有誰不喜歡乖巧的小孩兒呢？

江時盯著若有所思，許久，抬手在的臉上又了一下。

兩個人從小區側門上車以後，就很快駛離小區。

Nemo給後座遞了一方白淨的帕子，看著江時將手仔細拭一番，就連指也冇放過。

過了好一會兒，江時才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Nemo：“爺請放心。”

不得不說，江時手底下花重金養的那些人都是專業的。

份，家庭況，包括所有過往，以及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家酒吧裡，江時都讓人做了特殊理，無懈可擊。

要不了多久，這些資料就會全部出現在秦的辦公桌上。

他想讓那個人看到的依舊是江時，卻也不是江時。

手機響起的聲音非常的突兀。

Nemo簡單地對話了兩句，就將正在通話中的手機遞給了江時。

江時手接過：“管家爺爺。”

江時安靜地聽對方說了一會兒，出一個不太明顯的笑容：“嗯，我和他睡了。”

Nemo正好從後視鏡地看到這一幕。

江時其實不太笑，靜默的時候看著就很冷冷冰冰，還有點死氣沉沉，非常瘮人。

隻有在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纔會出像現在這樣的表來。

鮮活的，有了人氣兒。

電話裡，管家先生在那邊溫和地笑了笑：“恭喜小爺得償所願。”

江時也扯著角笑笑，半晌，纔將表收斂，他勢在必得：“還不夠，但很快了。”

掛了電話，Nemo又給江時遞了一個毯，江時冇有拒絕。

昨晚任著秦折騰了半夜，從麵就能看到他現在狀態很差，非常需要補眠。

在睡之前，江時冇忘了提醒道：“記得儘快安排一下，近期我就要搬進那個小區。”

Nemo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吧爺。”

江時緩緩閉上眼，任由自己沉沉地陷夢境。

他非常清楚自己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在赤著雙足走鋼，撐著自己拚命維持的虛偽表象搖搖墜。

他想，冇有也可以。

但是他要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