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西街，賀千空便是一怔。

隻見街道兩旁每個攤販都搭起了燈棚，用兩竹竿搭橋形，中間橫過來一個竹竿，竹竿下懸掛著五彩斑斕的花燈。

有那緻點的，花燈多做玉兔、錦鯉等生肖狀，還有簡陋的，不過是個紙糊的燈罩，裡麵放上一盞紅燭。

街道中燈棚數以百計，從口去，便隻見各各樣的花燈堆積重疊著，燈洋洋灑灑，如滿天繁星倒影在湖麵之上。

真應了那句“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半晌賀千空纔回過神來，他從未來過這裡，著實被眼前熱鬨震了一下。

恰在此刻，林姝蔓輕聲問：“大人可有想去的地方？”

賀千空道：“一切看你，我從未來過這裡。”

這裡人聲鼎沸，聲音喧鬨，兩人必須離得很近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兩人呼吸相互糾纏，熱氣撲麵，林姝蔓隻覺膛如小鹿撞，偏了偏頭方穩住心神。

聽了他的回話，林姝蔓不由眸圓瞪，上元燈會自景帝即位第二年後年年舉辦，已經為了京都人上元的重要去，萬冇想到居然還有人冇來過。

“既然如此，我帶大人遊玩一番。我們先從這邊走起。”林姝蔓一指路左邊。

賀千空不解，“右邊的花燈更大為何不去那邊？”

左邊燈棚下懸掛的多是紅燭花燈，簡陋樸素，而右邊，燈火通明，花燈形狀緻靈巧。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林姝蔓輕笑：“大人果真冇來過，右邊花燈雖大，卻都是賣的，左邊這裡有燈謎，有沿街賣藝的，更加得趣些。我往年皆逛完左邊，等要回去再去右邊買一盞燈，回去賞玩。”

原來真的喜歡這個，幸好帶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向左邊行去，路上人流雖集，但他倆著服飾能窺見份高貴，人遇到他們便紛紛讓路。

左側街道多搭建高臺，高臺之上有雜耍者舞獅子，唱戲曲，吹拉彈唱、鑼鼓喧天。

行了幾步，一個攤子前林姝蔓停住了腳步，隻見攤子上擺滿了各梳子，材質不過是最普通的紅木，但上麵的描金彩繪與平素梳子上的牡丹圖案不同，乃是描繪十二生肖，上麵畫的每種都活靈活現、憨態可掬。

小販見人來，看裳首飾便知是個大家小姐，忙招呼道：“梳子不過五十文一個，小娘子看看瞧上了哪一個？”

他這一問，林姝蔓不有些犯難，剛想手拿左邊的梳子，便又被右邊梳子上的小狗吸引，幾番糾結之下，隻得選了小狗的那柄梳子，海棠付了錢，將梳子收起來。林姝蔓幾人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賣首飾小件的攤販很多，雖不名貴，卻新奇可，林姝蔓每個攤販前都要停留片刻，走走停停。

又行了幾步，忽的賀千空從後常四手中接過一隻紙袋遞給林姝蔓。

“這是什麼？”林姝蔓疑打開，裡麵居然是滿滿一兜梳子、首飾、小玩，全是剛纔攤販上過最後冇買下來的！

“喜歡為什麼不買下來？”賀千空淡淡道。

林姝蔓有些哭笑不得：“大人，逛街有時便是逛街，不需要買下來。”

這賀千空可真不理解，他生母早逝，接最多的婦人還是皇後，實在不瞭解為何子逛街卻能一樣東西都不買。

林姝蔓卻有些許，這一袋子東西不值錢，卻得是時刻注意看了什麼了什麼才能采買齊全的，且逛街過程，走走停停，賀千空卻一次也冇著急催促，隻是不不慢墜在側。

街市人來人往，嘈雜聲不斷，林姝蔓卻能準確從糟糟的聲音中辨認出他的腳步。

心裡暖意頓生，有他在側，頓覺安寧許多。

前行數十步，是個規模頗大的花燈攤子，這裡花燈形狀繁多，有紅豔豔的蓮花燈，三頭並列的兔子燈，青龍偃月的關刀燈，樣式別緻，巧奪天工，燈五彩斑斕，獨匠心。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林姝蔓先行了幾步來到攤位前解釋道：“這家花燈造型很是與眾不同，不過要猜中燈謎才能拿走，大人可要試一試？”

燈火中，佳人巧笑嫣然，賀千空怎能拒絕，他上前隨手拿起一盞花燈，細細打量上麵的謎題，上麵隻有一行字“猴子輕站樹梢”。

這種小攤小販設置的謎題大多不難，不過半盞茶，他道“荔枝。”

小販笑嗬嗬道：“這位大人一猜便中，正是這個。”

那是一朵玉兔搗藥的花燈，小販取了下來遞給兩人。

賀千空又翻開一盞花燈，這次上麵的謎麵是“南麵而坐，北麵而朝，象憂亦憂，象喜亦喜”。

“鏡子。”這次回答給的更快。

不等小販反應，他又連翻了數個花燈，每次都準確無誤猜出了謎底。

小販咧開的角越來越小，最後角耷拉下來，苦著一張臉。

直到一隻白皙細膩的玉手輕輕晃他的角，賀千空回頭，便見林姝蔓哭笑不得衝他搖頭，“大人，可以了，花燈一盞便夠了。”

賀千空挑眉：“又是隻逛不買？”

林姝蔓扶額：“這次並不是，是因為大人再猜下去，攤主今晚可冇法做生意了。”

賀千空這才注意苦著臉的小販，也明白過來，花燈說到底是小販引客的手段，拿走一兩盞還可以，全部贏走這攤位也便冇什麼看頭。

他彆過臉輕咳下，掩蓋尷尬，“那就挑一盞吧。”

還是第一次見他赧，心底笑了，華燈初下，兩人間的距離似乎被拉得近了些。

恰在此刻，原本鬧鬨哄的人流忽然齊刷刷轉去了一個方向，林姝蔓一拍額頭：“差點忘了，快要戍時放煙火了，大人我們得快點，晚去了好位置可就冇了。”

混在洶湧的人流中，兩人順勢前行，裹挾在人群中，半刻鐘後來到了西街中心，人群已經圍繞當中的小廣場聚整合圈，戍時景帝登上城牆，京都四角便會同時燃放起煙火。

兩人來時有些晚，前方好位置早被占得滿滿登登，林姝蔓踮起腳尖，也隻能看見前麪人的後腦勺。

往年燈會都會提前派奴仆占位置，今年來的匆忙倒是忘了這茬，等會放煙花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