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寶說不上怕,也說不上急,而是冷幽幽地看了在侍衛后頭二房父子一眼。
真真是膽大包天啊,竟然連表面功夫都不做,就想借蟊賊的手,把干掉,甚至不惜以這麼多莊稼漢給陪葬?
心頭仿佛長出兩刺,梆梆地鉆進嚨里。
真他娘的痛啊!
忍著痛,大吼一聲道:“殺一個蟊賊,七爺我賞銀子一百兩。”
一百兩?
老實的莊稼漢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人。
“和他們拼了!”
“殺他娘的!”
“狗日的蟊賊,爺爺我和你們同歸于盡,七爺,一百兩銀子你給我孫子,我孫子狗二蛋!”
靖寶眼眶一熱,下頷不由的了,“死了的,七爺另給你們家人五百兩的安家費。”
這一嗓子,又吼出了莊稼漢們的。
雖然他們手里拿著都是種田工,但為了父母兄弟,老婆孩子,卻猶如披甲執銳,兵上陣。
刀劍相抵,金石相。
一時間竟與蟊賊打了個平手。
然而,時間一長,莊稼漢們的短便了出來,有一蠻力的人,又怎麼打得過在刀口上嗜謀生匪盜。
阿硯見勢不好,朝自家妹子遞了個眼神。
阿蠻不由分說拉住了靖寶的手,“爺,走!”
的手太涼,像一塊冰坨,頃刻將靖寶沸騰的腦漿熄了一把灰。
拼盡全力定了定神,低聲道:“再,等一等,不能走……還有……還有……”
靖寶幾乎語無倫次起來,閉了,在自己舌尖上較較一咬。
痛意傳來,明白了四個字:大勢已去!
“爺,快啊,再不走,只怕連咱們都得折在這兒。”阿蠻急得直跺腳。
“那,那就……”
話剛起了個頭,一只長箭如白虹貫日,發自高俯沖下來,箭頭帶著雷霆怒意,直中一個蟊賊心窩。
接著,數十匹馬狂風驟雨般的帶人沖了過來,馬上的人手起刀落,戰局一下子起了變化。
靖寶驚得目瞪口呆,目像是被什麼牽引住了,向遠看去。
數丈之外,停著一輛馬車,車頭站著一人,手持弓箭。
這人有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眼皮像是刀刻的,眼尾鋒利狹長,眼神像刀刃一樣。
難以形容的心悸伴隨著錯愕,在靖寶的蔓延開來。
怎麼會是他?
怎麼可能會是他?
顧長平收起弓箭,目淡淡地向靖寶看過來,眉頭不由皺了一下,一單,臉上白一塊黑一塊,手里還握著一個棒槌?
嗯!
靖七爺好銷魂的架勢!
“爺,是祭酒大人。”阿硯激的大喊。
靖寶仍沉浸在他那驚鴻一箭中,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沒,沒,沒錯,是,是他!”
阿硯:“他怎麼來了?”
靖寶:“我……我……我不知道!”
“砰--”
一蟊賊的尸被挑落下來,將將好落到靖寶腳下,嚇得往后退了半步,盯著那可怖的尸看了片刻,然后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祭酒大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是巧合嗎?
顧長平跳下馬車,大步走過來,前路被人擋住。
靖二老爺的熱淚盈眶,“祭酒大人,你可來得真及時啊,這些蟊賊膽大包天,天化日的連員的田莊都敢搶,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蟊賊?
一瞬間,顧長平心里忽然生出一個想法--這些蟊賊會不會就是前世將十二郎溫泉莊子洗劫一空的那幫子人?
前世有逃過一劫的人回憶說:為首的是個獨眼龍,耍兩把環形鐵刀。
顧長平目一掃,落定在與阿硯打斗的獨眼龍上。
果然是他們。
“顧懌!”
顧長平大喝一聲,“活捉獨眼龍。”
“是!”
顧懌瞳孔一,躍到阿硯邊,“你讓開,這人給我!”
“小心他的刀。”阿硯好心提醒。
顧懌鼻子朝天,“再拿十把也沒鳥用。”
阿硯:“……”這人牛轟轟的嗎!
了辱的獨眼龍又急又怒,“哇啊啊”狂一聲,上前搏命。
顧長平看了兩眼,見局面控制住,一把推開面前的靖二老爺,大步走到靖寶跟前。
學生對老師有著天生的敬畏,靖寶下意識退后一步,想作揖行禮,手好重,一看,棒槌還握著。
這時,顧長平已經說話:“靖生?這些蟊賊,你是怎麼惹上的?”
“……”
靖寶的臉苦得像條苦瓜,心道:我何德何能喲!
用力咬了下:“回先生,我正要睡覺,他們就沖進來了,不僅要錢,還要人,我沒惹他們,真的沒惹。”
臉上臟兮兮,明眸卻是流盼橫波,雖白,咬過的地方卻是鮮艷滴,攝人心魄。
再往下看,一粘在上,細一看,還能看出的曲線來。
曲線……
嗯!
還玲瓏!
顧長平神一冷,厲喝道:“衫不整,何統,丟讀書人的面,還不進去換了裳再出來。”
靖寶低頭一看,如被雷劈。
棒槌一扔,逃也似的跑開了,哪還有半分與蟊賊談判的威武架勢。
哎啊啊!
我差一點點餡了!
……
顧長平雖然只帶來十個人,卻個個手一流,以一敵十。
再加上阿硯和二老爺的侍衛,和一眾為了錢搏命的莊稼漢,蟊賊再兇狠,一盞茶的時間,死大半,活捉小半。
此刻,風停雨歇。
顧長平一邊命人將獨眼龍綁起來,一邊給顧懌遞了個眼。
顧懌趁著眾人正忙著將尸搬,腳下一點,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里。
爺這是讓他去溫泉莊上探一探那邊的況呢!
片刻后,靖寶披了件寬大的袍子從房里走出來,來莊上管事,吩咐道:“你親自走一趟,去衙門報。”
“慢著!”
顧長平出言攔住:“暫時不報,待我先審一審這個獨眼龍。靖生,借你的屋子用一用。”
靖寶痛快道:“就是那一間,先生盡管用。阿蠻,去燒壺熱水,給先生泡壺好茶來。”
“不必!”
顧長平拎起獨眼龍,往屋里一扔,隨即幽幽看了齊林一眼,走進屋中。
齊林順勢把門一關,然后,像個門神一樣,直地站在門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靖寶頓時有點傻眼。
連這個苦主都聽不得嗎?
靖寶來不及深思為什麼祭酒大人要私審,眼下要做的事很多,頭一件事便是清點死者,救治傷者。
十七個死者,三十八個傷者,其中有兩個是重傷,已經奄奄一息。
靖寶立刻讓管事帶著幾個人去把附近的郎中都請來,又命人把死者抬進屋里,等明兒差來看過后,再殮。
死傷的親人們聞訊而來,哭作一團,靖寶聽了,只覺得心里不過氣。
那些躺在地上的,于來說,不過是一條命;
但于一個家庭來說,卻是父親,是丈夫,是兒子,是家中的頂梁柱!
心中難過,在堂屋里呆不住,背手走到外間,發現二房父子站在檐下,正頭低語著什麼。
六目相對,靖寶低低的笑起來,“二叔,我們叔侄倆單獨聊幾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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