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貫三十貫
方氏原本還在盯著名雪海的名貴花看,心里想著白得了這麼一盆花,今天自己的運道真是好,可是聽了柳氏的話之后,方氏突然聽到自己的耳朵里嗡嗡直響。
瞪著眼睛看著柳氏,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最后只歸結為了一句“娘,怎麼可能是三十貫”
葉對錢沒什麼概念,不過瞧方氏這樣也知道三十貫不是小數目。
在心里換算了一下,一件裘一兩半,也就是一貫五錢,三十貫能買二十件裘。
好像是多的。
而柳氏似乎早就預料到方氏有此一問,也不著急,先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不過剛到就撂下了,對著劉婆子道“有些涼了,去換些熱的來吧。”
劉婆子心里清楚,這是柳氏要敲打方氏了。
原本這樣的場面不用避諱著劉婆子的,是柳氏的陪嫁,私下里柳氏有事從不瞞著,可是劉婆子明白柳氏這是故意要給方氏留個臉面,這才把自己支應開。
劉婆子立刻拎著茶壺出去了,卻沒有去續熱水,而是去了一旁的茶房坐著,和在茶房里用紅泥小火爐烤手的小素坐在一,還掰了塊紅薯烤來同一起吃。
而在屋子里,只留下了婆媳三人,還有一個懵懵懂懂抓著葉的手玩兒的小石頭。
柳氏是知道方氏的脾氣,對于現在這個場面一點都不意外。
只是柳氏剛剛本想著用這盆雪海讓安心,誰想到方氏還是不經事。
轉了轉手上的佛珠,柳氏開口道“這簿子上記得清楚,二郎的酒鋪這個月的營生好,雖然其他鋪子沒有太多起,可是是酒鋪的進項就有六百五十二貫,抹了零頭,半便是三十貫,按照之前說的,大郎家的你們也跟著出就是了。”
柳氏只是說了個大概,沒有說明,而在誦經禮佛之后就習慣了神淡淡的模樣,從臉上是瞧不出什麼異樣的。
自然也沒人發現柳氏剛剛一瞬間的驚訝。
其實在拿到簿子之前,柳氏就知道祁昀的鋪子紅火,但是究竟怎麼紅火柳氏也拿不準。
祁父一直是重的,家里家外的事都會和說說,偏偏祁父對祁昀的本事到底有多也不甚清楚,老兩口合計了之后就覺得,二郎能賺錢,可是能賺多錢還沒個定數。
方氏覺得祁昀不會比祁昭賺得多,畢竟之前剛剛報過賬,當時酒鋪兩個月一百貫已經是極多的,現在不過一個月時間,再多能多到哪兒去
柳氏本也該這麼認為,可是祁父告訴他,二郎賺的會不會多不知道,起碼不會。
這才讓柳氏答應了方氏的計劃,也抱著想要敲打方氏的心思,讓吃教訓長記,省得以后總這麼小家子氣。
但是真的當簿子拿到了手里的時候,柳氏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在跳。
六百五十二貫,這可是六百五十二貫
除去了之前十一個月的盈余,合著祁昀在這一個月的進項,就有四百貫之多
柳氏剛剛看簿子看的時間久,就因為想要搞清楚自家二郎到底是從哪里得了這麼多的錢。
細看下來就發現,除了賣酒的錢,祁昀還簽下了好幾個酒樓的大訂單,明年會穩定給他們玉酒,并且確保給其中兩家比玉酒更高品質的酒水。
酒樓不同于面對百姓的普通鋪子,什麼東西進了酒樓,價錢都要翻上起碼一番。
幾個單子一簽,這銀子也就流水一般的進來了。
祁昀到底用了什麼辦法把祁家酒鋪和酒樓聯系起來的,柳氏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對著佛祖的祈禱靈驗了,的二郎果然是個有大出息的
可是面上柳氏卻是格外淡定的模樣,瞧著愣在那里的方氏道“這些錢確實有些多,不過富裕的明年就拿來修莊子建商鋪,總不會糟踐了,你們也不會吃虧。”
其實柳氏這話已經足夠客氣,也給方氏留了面子,可方氏平時就喜歡個挑頭拔尖兒,被生生的噎了這麼一口氣堵得心窩子疼。
不吃虧明明他吃虧吃大了
哪怕知道不能頂撞自家婆婆,方氏還是啞著聲音道“娘,三十貫著實是有些多,能不能減一些”說著,方氏的眼睛還看向了葉,希幫自己說說。
小人參縱然人不久,不過一直記著在柳氏這里就要聽柳氏的,回去了就聽相公的,對上了方氏的眼神,葉輕聲道“大嫂,你不如去和大哥商量一下”
回去商量還能有好的
方氏知道祁昭的脾氣,讓他出他絕對會出,甚至還覺得和弟弟一起各出三十貫是占了弟弟的便宜。自己若是把這事兒和他說,他就有本事把三十貫變六十貫
抿了抿,方氏又看向了柳氏,不等開口,便聽柳氏道“明天你們再把銀子拿來便是,余下的大郎二郎會告訴你們的,你們也別見天想些有的沒的,萬事多聽聽你們自己相公說的,多用腦子想想才好。我有些乏了,你們先回吧,路上小心些,剛下了雪地上。”
方氏知道這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即使有一肚子話,卻不敢和柳氏再念叨,只想著回去試著鬧鬧祁昭,看能不能有別的法子。
可是方氏心里也虛,后悔不已。
早知道就按著娘說的各自二十取一不就得了和二郎比什麼比
若是各自出各自的,只是十五貫也不當事兒,結果現在生生翻了一倍
出得起是出得起的,偏偏前后這麼一對比,自己給自己挖了坑,然后自己削尖腦袋使勁兒的往里跳,簡直就是從方氏的心里挖。
偏偏方氏在柳氏面前發作不得,而且剛剛那番話已經是柳氏難得的重話了,方氏知道是沖自己來的,多的話也不敢說,只能憋著氣抱著石頭,努力讓自己保持微笑的告辭離開。
以往方氏走了之后,葉都會去找劉婆子學化妝,可這次小人參沒有留下來,而是對著柳氏道“娘,您歇著,我先走了。”
柳氏剛剛說乏了不過是推托之詞,可是瞧著葉臉上的關切不似作假,便知道自家二兒媳婦是個純善的,也不準備破自己的客套話,對著笑笑道“好,你回吧,路上當心些。”
葉去了小素回來,披上披風,并沒有拿手爐,就這麼攏著斗篷離開了柳氏的院子。
小人參出了院門,想著之前祁昀說的梅花餅該是很好吃,便準備去瞧瞧祁昀說的雪后景。
趕巧,去的路上就瞧見了迎面走來的祁昭和祁昀。
祁昭雖然說多出了一倍的錢,可他卻沒有半點心疼的模樣。不得不說方氏格外了解自家相公,祁昭從來不把錢當回事兒,同樣的祁昭也不會覺得是媳婦坑了自己。
縱然這事確實是方氏自己挖坑自己挑,可是祁昭還是不會真的嫌棄。
有些事慢慢教就是了,希今天損失了的銀子能讓心開闊些,也算沒白花。祁昭給方氏找的理由總是格外心。
祁家男人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格外偏疼自家娘子。
這會兒他和祁昀正說這話,瞧見了披著紅斗篷的葉,祁昭并沒有上前,只是遠遠的和葉互相見了禮,便離開了。
莊子上的事還有不,祁昭現在要早早的過去打理,走起來也是步子飛快。
祁昀則是快步走到了葉面前,手,用被手爐暖熱的手背了葉的臉,道“怎麼走到這里來了,冷不冷”
葉歪頭,把臉往祁昀的手上,里笑道“你不說下雪之后梅花好看嗎我來瞧瞧有多好看。”
祁昀彎起角,把手放下來,拉住了葉斗篷里的手,握在掌心了“左右無事,我和你同去。”
后的鐵子默默的看了祁昀一眼,二爺,你剛剛還說要去和宋管事董管事商量事的
可是瞧了瞧興致盎然的葉,鐵子很機智的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二爺說的都是對的,他瞎摻和什麼。
祁昀則是拉著葉去了不遠的園子,剛一過了月門,就瞧見了里面的一片素白和點點紅艷。
葉曾以為見過了足夠多的梅花絢爛,可是當看到這園子里面的梅花時,才發現,哪怕同樣是梅花樹,也能有不一樣的模樣。
這園子顯然是有人專門設計安排過的,梅花樹的位置錯落有致,圓桌石凳已經被白雪覆蓋,還有個架子豎在那里,瞧不出是做什麼用的。
可單單是梅花就已經吸引過去了葉所有的目。
梅花紅艷,傲然盛放,上面還有這點點白雪點綴其中,不僅沒有掩蓋梅花的風采,反倒越發顯得花朵絢爛。
之前小人參見的梅花樹大多是野蠻生長,瞧不出什麼雅致,可是心栽培的梅花樹則是別有一番意趣。
到底意趣在那里,葉說不出,可是就是一眼就能瞧出來的景便是了。
葉提著擺踩著雪往前走,一直到了梅花樹下,昂頭看了許久,臉上突然有些郁悶。
祁昀見狀有些奇怪,他帶葉來本意是哄高興的,誰知道葉來了之后剛開心了一陣,轉眼就鼓了臉似乎在生悶氣。
了拉著葉的手,祁昀輕聲問道“怎麼了”
葉昂頭看他,癟了癟吧“我明明已經讀書識字了這麼久,可總覺得自己還是沒學好。”
“字可以慢慢練,不急。”祁昀以為在郁悶自己的圓乎乎字,一想到這里,男人就不自覺的彎起角。
說來也怪,葉學什麼都快,哪怕是祁昀覺得一般人本理解不了的醫經藥典,他只是讀幾遍,葉就能記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比許多讀書的學子書生都要聰慧些。
偏偏寫字這一項,葉就是練不好。
字總是圓滾滾的,看起來可,而且是越練越可。
如果說之前的字是半躺著的,現在就是完全趴下,起都起不來。
祁昀對此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左右自家娘子開心便好,這字寫什麼樣都可以,圓圓的不也可的。
可是葉郁悶的并不是這個。
不,應該說把字寫球也不是樂意的,只是現在葉顯然不是為了練字難。
有些指了指面前的梅花樹道“我看了這麼久,除了說一句好看,其他的都形容不出。”
分明旁人說起話來都是一套一套的,小人參腦袋里彈出來的除了好看就是漂亮,其他的半個詞兒都想不起來。
祁昀一聽這話,終究沒忍住,抱著葉笑起來。
自家娘總是有法子把所有事都變得格外有趣活潑,真是個寶貝。
葉以為他笑話自己呢,正要開口,卻聽男人道“你為何想要夸花呢左右等會兒要剪下來給你做點心吃,現在再怎麼夸,都不如等會兒對著點心說一句真香。”
祁昀了葉的脾氣,這就是個吃睡的娘子,什麼花啊草啊的,都比不上一盤點心能哄開心。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葉就立刻扔掉了剛剛的小別扭,眼睛發亮的對著祁昀道“好啊,不是說帶了東西來我們現在就摘梅花。”
男人了的額發,讓把手放回到斗篷里,又給了斗篷,同樣給自己了裘,扭頭去找鐵子拿剪刀和竹籃。
不過等祁昀拿著東西準備回去的時候,卻頓住了腳步。
只見一緋紅斗篷的葉站在梅花樹下,昂著頭,素白的手從斗篷里出去,瑩白指尖輕輕的著枝頭梅花。
覺到祁昀的視線,葉扭頭看他,燦爛一笑。
娘說形容不出景,祁昀卻覺得自己讀過的那麼多的書,都找不出來一句描述現在他看到的一切。
祁昀突然覺得自己的裘買的是真的保暖,不然,這會兒為什麼覺得熱的厲害
一切,歲月靜好。
可這時候,原本安靜的園子里突然響起了一個突兀的聲音。
“喔喔喔”
屬于公的鳴聲,原本只會在早上響起的打鳴聲偏偏現在響了起來。
而在祁家,養的不,公卻只有一個。
葉有些疑的看著祁昀,祁昀則是對著笑了笑,側過躲開葉視線的時候,握著剪子的手了,眉眼冷淡。
這一刻,看到一切的小素突然覺得,的小黑恐怕就要馬上變湯與世長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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