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到了正月二十。
年味悄然褪去,不剩半點痕跡。
凌青菀也痊癒,整個人活潑起來,面頰紅潤白皙,神煥發。和姑母家的表妹趙禎很投緣,兩人相約遊玩,時常不沾家。
趙禎是紀王府獨,深得父親的寵,格豪爽,卻不驕縱。針黹紅出,琴棋書畫涉獵,而且馬高超,還會打馬球。
凌青菀很喜歡。
景氏則很忙碌。
首先,要忙著替凌青菀還願;還讓凌青城去隔壁石家,向石庭道謝。凌青菀病好,景氏覺得石庭的祝由符起了大作用。
原本還打算給石庭診金的,石庭堅持拒絕。景氏送了好些東西給石庭,謝他,石庭收下了。
然後,景氏還要忙著小姑子出閣之事。
凌青菀的三姑姑,年輕比凌青菀的大哥還小一歲,至今未嫁,今年三月初八出閣。
最後,紀王妃初到京城,很多東西景氏都幫置備,也是忙碌得不沾家。
“那個景氏,總往紀王府跑。”二嬸和老太太在背後嘀咕,“有什麼好?紀王窮酸落魄,這次回來還不知道要佔咱們多便宜呢。”
二嬸怕景氏拿著家裡的錢,背後紀王府。
紀王雖然是親王,可他不是家的兒子,而是叔叔。落魄王爺多了去,更不差紀王一個。
“就彰顯!”老太太冷哼道,“過幾日,我要瞧瞧賬本,看看又敗了些什麼!”
果然,讓景氏拿賬本給瞧。
景氏在賬目上素來磊落,而且用心,就是怕婆婆和妯娌挑刺。景氏心裡一直防備著家裡這些人。
故而,拿出來的賬本,別說老太太,就是幾十年的賬房,都挑不出錯兒。
老太太看過,沒發現什麼,興致懨懨的。
那天,正巧二嬸、三嬸和三姑姑都在老太太跟前,凌青菀也跟著母親去請安。
等老太太翻完賬本,景氏笑著對們道:“前些日子,京裡不誥命去拜訪紀王妃,一直沒空。最近比較得閒,咱們幾時去紀王府拜會?”
紀王府回京之後,除了凌青菀母,凌家的其他眷還沒有正式登門過。
這不太好。
京裡那些消息靈通的夫人們,都去了紀王府。當然,消息靈通又圓世故的夫人們,只有那麼幾位,大部分人還在觀。
紀王府門可羅雀,並不熱鬧,所以景氏希凌家的人可以去暖暖場子。
景氏這話一說,二嬸立馬道:“我近來忙,五娘要學著做針線,笨得很,我得親自教。”
二嬸的兒凌青雨,今年十歲,排行第五,家裡都五娘。
三姑姑也道:“大嫂,我也有些針線活......”即將出閣,是不好隨便出門的。
只有三嬸道:“我倒是得閒。大嫂什麼時候去拜訪,派人告訴我一聲。”
老太太淡淡道:“你們替我問候吧,我上乏得很。”
都說上乏了,衆人只得起告辭。
從祖母那裡出來,凌青菀笑著對母親道:“娘,咱們這家人,清傲得很啊。”
景氏笑,手輕輕點的額頭:“不許排揎長輩。”
話雖如此,自己也笑起來。
第二天,帶著凌青菀兄妹,和三嬸、三嬸的兩個兒,去了紀王府拜訪。
二嬸和老太太自然在背後嘲笑三嬸傻,覺得這樣粘著景氏,無非是想沾點景氏的。
可是景氏明百般,哪裡能從跟前得到好?
三嬸的心必然是白費的。
們去拜訪紀王妃,也是白費力氣,最後什麼也得不到的。
期間,嫁到程家的二姑姑也多次回孃家。上次因爲程太夫人的病,二姑姑和的兒們記恨上了凌青菀和景氏。
所以,明知凌青菀生病,二姑姑到了孃家也懶得登門看。景氏聽說了,對們這種態度習以爲常,並不生氣,兒不放在心上。
“回京就回京了吧。”二嬸和二姑姑說起紀王妃,二姑姑態度更是冷淡,“十幾年未見,老什麼樣子了?他們家王爺,納了多側妃?”
二姑姑甚至不喜歡大姑姑,從做姑娘開始就看不慣。
而後,大姑姑嫁給紀王做側妃,雖然是正二品的誥命,比普通的貴族夫人地位還要高,卻被二姑姑說是妾。
再後來,大姑姑被扶正,二姑姑也在背後說是繼室,非正室可比,低人一等。
可是紀王妃乃是一品誥命。
現如今,二姑姑又盼不得大姑姑容蒼老、盼著丈夫小妾羣,兌得大姑姑在家裡沒地位。
“是老了些......”二嬸見過紀王妃。紀王妃因爲姿容出,又養尊優,看上去白淨年輕,除了眼角有點紋路,看不上年紀。
至比二嬸和二姑姑看上去年輕。
這點,二嬸也不太願意承認,卻也不好空說白話。
“......他們府上的事,我也不知道,我沒過去紀王府。”二嬸不知道紀王有多側妃,笑著道。
們姑嫂都笑起來。
似乎們沒有過去紀王府,是件很榮的事。踏足過紀王府,纔是掉了價。
這種觀點有點不知所謂,們卻說得開心。
們不肯去拜訪紀王妃的事,自然也會告訴各自的丈夫。
二叔不涉足朝堂,不知道這些事。他疏於際,也不會苛責妻子長袖善舞,故而支吾一聲就過去了。
而二姑姑程軒,是個從五品的京,需要上朝。紀王回京,京裡的權貴們尚未重視,所以程軒也不以爲意,笑著哄妻子道:“你不去,就不要去。”
結果,沒過兩天,程軒就在早朝上見到了紀王。
家不稱呼紀王,只“四大王。”
紀王在他的兄弟們之中,排行第四。
“四大王”這個稱呼,讓滿朝文武都頗爲吃驚。這不同於紀王的平淡,也不同於王叔的親暱。
四大王,是非常尊重又非常正式的稱呼。
一聲四大王,這是在擡舉紀王,肯定紀王的地位。
家那麼多叔叔和兄弟,他還從來沒有這麼過誰。
“......從今之後,四大王任應天府府尹,諸卿盡心輔佐。”家又道。
應天府的府尹,是比較重要的京之一。
京城的府尹,整個京城歸紀王管,足見家對他的信任。而且,他朝臣輔佐四大王,似乎不是封府尹,而是立太子。
這說明,紀王起復了,家要重用他,他即將權傾朝野。
紀王回京快一個月,備冷落。
這天早朝過後,他府上的門檻差點被踏爛了。
見風使舵的人太多了。
又過了幾天,滿京城的誥命夫人們,爭先恐後去拜訪紀王妃,紀王妃也被們忙得繞暈了頭,乾脆稱病不見客。
二姑姑就急急忙忙回了晉國公府,找老太太和二嬸商量,到底要怎麼辦。
二嬸也早已聽聞了。
們後悔不跌。
早知道紀王府還有這種造化,之前就該去拜會了。之前去拜會,是雪中送炭,現在再去,乃是錦上添花。
錦上添花者,不乏其數,才不到二嬸和二姑姑呢。
“去同景氏說,讓帶著咱們去。”二姑姑給二嬸出主意,“是做大嫂的,拜訪自然要頭。”
們決定把責任推給景氏。
“好。”二嬸同意了。
提到景氏,二嬸也是一肚子氣,道:“怪不得景氏往紀王府跑得那麼勤快,原來早就知道了,卻故意瞞著咱們。
好人都是景氏的,壞事咱們做。一家子妯娌,這樣狠心,簡直蛇蠍心腸。”
們覺得景氏不厚道。
已經忘記景氏曾邀請們去紀王府的事,現在只顧著推卸責任。
們倆到了榭園,委婉把自己的意思說了。
“我這幾天沒空,三姑娘出閣在即,一堆事。”景氏笑道,“弟妹和二姑自己去吧,你們知道去紀王府的路嗎?”
然後,景氏不等們說什麼,又笑著調侃二姑,“這些日子常見二姑回門,卻不怎麼到我跟前,我還以爲得罪了姑呢。”
二姑一陣尷尬,心裡暗罵景氏刻薄。
“......您是大嫂,應該您頭帶著我們,我們豈敢擅自登門?”二嬸不理會景氏對二姑的調侃,把自己的意思說了出來。
“什麼敢不敢?”景氏笑道,“自家姑,哪有那麼多規矩?再者,我上次問過了你,你自己說沒空的。”
景氏寸步不讓。
景氏格溫,卻從來不弱。該怎麼拿,就會怎麼拿,不講面。
二嬸和二姑了一鼻子灰,氣哄哄走了。
家裡這些人,老太太的傲氣,是真傲氣。不管紀王妃得勢不得勢,就是不結。
可二嬸和二姑不同,們慣於逢高踩低。如今紀王這麼得寵,們必然要去拜訪的。
這點,們還不如老太太。
們倆又去邀請三嬸和三姑姑。三姑姑自己沒什麼主見,居然答應跟著們去;而三嬸,則以自己不太舒服爲理由,推了。
三嬸覺得們去紀王府,估計也要吃閉門羹。
結果,果然不出所料,紀王妃推說不舒服,沒有見們。
“真是勢利眼,小家子氣,得勢了不認人。”二嬸又尷尬又惱怒,氣得大罵,“自己孃家也不要,再得寵也有限,沒見識的東西!”
二姑附和。
三姑姑只有尷尬。
們灰溜溜回家,景氏立馬聽聞了,無奈搖頭笑笑。
還說給凌青菀聽。
凌青菀哈哈笑道:“大姑姑可有脾氣了,不像您這麼溫。們做得這麼明顯,見們纔怪呢。”
凌青菀覺得大姑姑這樣很好,很解氣。
要是母親,只怕考慮二嬸們下不來臺,委屈自己見們的。故而,母親的確圓些,更討人喜歡。
“何必呢,又沒什麼好。”景氏笑道,“不過,上次你姑母回來,老太太不給好臉,就不高興。乃是紀王正妃,堂堂一品誥命,老太太那樣行事,王妃一肚子氣。”
所以,這次的事,乃是新仇舊恨添在一起了。
紀王妃從小就不喜歡繼母,哪裡會給繼母的兒媳婦和兒好臉?
就算要顧孃家,也是照顧長房,胞兄留下來的孀和孩子們,而不是繼母那些人。
紀王妃恩怨分明。
不僅僅這次,往後的幾次,二嬸又著臉登門了,紀王妃仍是不見。
這些鬧劇裡,正月結束了,迎來了二月。
二月的京城,依舊冷得似寒冬。
二月初一那天,下了一場大雪。
安檐又登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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