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瞬間而起的念頭，隨后便被自己否定了。這陳澄之如果不想為之，不會將這鑄造的方法說得這麼詳細，而且，益求，也和他的技法相符合。

　“所需何，可否告之？”想到此，唐易便出口問道。

　其實，陳澄之剛才沒有直接點明是什麼特殊的材料，并不是想瞞，否則他就不會說得這麼清楚了，只是順用了“特殊的材料”，忽略了罷了。聽唐易這麼問，這才明白過來，笑道，“老朽過于專注了。

　“這種特殊的材料，就是百年左右的老紅漆，而且鑄造這一件銅爐，恐怕就得用二兩以上。”陳澄之解釋道，“漆雖普通，但是有年限要求，所以確實不容易一時就尋到，我是擔心會浪費一些時間。”

　“天助我也！”聽了陳澄之的話，唐易心里暗暗道。他撿的那件“赤壁懷古”尤犀杯，就是包裹在一件剔紅漆杯里，取出尤犀杯之后，那杯的殘片，他恰好收了起來。

　這倒不是因為他特別細心或者有什麼怪癖，而是古玩之道，有時候講求個佐證，這東西往塑料袋里一裝又不占地方，所以順手就收了起來。

　唐易面喜，卻仍耐著子問道：“為什麼是紅漆？又為什麼要求百年左右？”

　“紅漆的來自氧化鐵，所含的分有助于形包漿，而百年左右，是先師所傳，并未詳細分析，我個人分析，想是時間太短則氣未凈，時間太長則脆太重。”陳澄之也不瞞，解釋了一番。

　“我恰有民國初年的剔紅漆杯殘片，正好滿足您的要求。”唐易放了心。

　“那真是萬事俱備了，如此甚好！”陳澄之看唐易出喜之時，就猜測他可能有門路，沒想到直接就能提供，也是一陣歡喜。

　三人又簡單商量了一番，唐易和逐便起告辭，臨走時，陳澄之主用一個盒子裝好了琮式瓶，遞給了他們。

　人都有好奇心，而喜歡古玩的人好奇心尤重。回到閣寶多之后，唐易和逐的心里，都已對這銅香爐的蓋子猜測了千百遍。

　不過，越是好奇，心里就越是煎熬，畢竟，天下之大，何時何地才能尋得這香爐的蓋子？又或者，這蓋子已經毀了沒了也未可知。在這種心理之下，兩人居然都沒有開口討論蓋子的事兒。

　“給他錢就是了，干嘛要把萬歷青花大罐給他？”心里想著銅香爐的蓋子，逐卻突然問了這個更為直接的問題。

　“你覺得以他這個手藝，會缺錢麼？”唐易點了一支煙，風吹來，眼神似有些唏噓，“我一說萬歷青花大罐，他的眼睛就亮了，這東西才能打他的心，否則他也不會有如此誠意讓我們拿走這件琮式瓶。”

　“但萬歷青花大罐這樣的東西不好找了。”逐嘆了一句。

　“要是好找，他能眼睛一亮麼？不過，萬歷瓷的代表作品是五彩，要收藏青花瓷，還真像你說的，要瞄準元青花和永宣青花，所以我才舍得放手。”唐易拍了拍逐的肩膀。

　“嗯。”逐點點頭，想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而后確實憋不住了，又問道，“你覺得這‘驚天之’是爐蓋的鑄造方法還是煙霧的形狀？”

　“你覺得倭國人會對銅的鑄造方法興趣麼？知道了又怎樣？難不還要費力去造仿品？”唐易反問道。

　逐琢磨了一會兒，恍然明白了，是啊，肯定是煙霧形狀有問題。不過，料想那煙霧的形狀，可能反映了一個歷史問題，對于華夏人來說，確實值得探究；但是，對于倭國人，如何會對華夏的歷史問題興趣？

　難道······“你是不是覺得這煙霧的形狀，可能是一種指示？”逐旋即問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想了也沒用，不管是什麼，作為一個華夏人，竭盡全力都是應該的。”唐易笑道。

　“你真的變了！”逐幽幽慨。

　“人在江湖，不由己。”唐易笑容不變。

　要在以前，這話怎麼聽，逐都會聽出淡淡的裝味兒，但是現在，他和唐易一起經歷了這些個事，也確實同。只是這古玩江湖，更多的是暗流，一個個人前人后，就算暗里吃了虧，明著都說不疼。

　用趙麗蓉老師的話說，不疼？可能有傷！

　這話得用唐山腔才夠味兒。

　只是這件事兒，得等到一個月之后才能見分曉了。

　回到閣寶多之后，唐易想了想又對逐說道，“我得給你加薪了。”

　“這種事兒就不要跟我商量了，你做主就行了。”逐面上嘿嘿笑道，但心里一點兒都沒犯迷糊，“你放心，不該賺的錢，我扛不住，要是把做人的兒丟了，那就什麼都沒了。”

　“你想多了，跟那個沒關系，你要想折騰，加再多的薪水也沒用。既然在江湖，那就不能沒有兄弟！”唐易轉，逐上前，兩人來了個熊抱。

　“哎呦，不好意思，這來的真不是時候。”正在此時，閣寶多的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人五人六的男青年，手里還提著一個紙袋，看到抱在一起的唐易和逐，這臉上的表尷尬中夾雜嘲弄，顯然，他是誤會了這倆大男人的狀態。

　“不好意思，我們惺惺相惜，不自！”逐松手轉，打量了一下男青年。

　“明白，明白！”男青年干笑道。

　“這玩笑能開嗎？這誤會大了！”唐易對逐說了一句之后，又對男青年說道，“老兄，這我得給你說清楚，這是我們兄弟的，可不是你想的斷背，我有朋友，我兄弟的取向也很正常！”

　“我本來就沒誤會。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里話嘛！”男青年反應倒快，還提溜出了一首口水歌的歌詞。

　唐易看了看男青年手里的紙袋，“老兄你這是有東西要出手？”

　“有幾樣小東西，不知老板懂不懂。”男青年說話間，將紙袋在柜臺上一放，卻并不離手。不過，從他手上的作來看，紙袋里的東西應該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