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華沒那麼快回, 三人先回到了村子里。
三人剛進村子,不好事之人便圍了上來,七八舌的打聽陳家的況, 含蓄點的問陳大舅現在怎麼樣,子張揚些的便直接問:
“陳萬斌怎麼死的啊,真的死了嗎,誰殺的他?”
“陳大貴也是他叔伯兄弟,他怎麼做得出搞人家媳婦的事,被人一刀捅死也是活該,放在舊社會這種人該浸豬籠。”
“你也知道說是以前,現在哪能這樣呢。”
“到底怎麼樣, 是大貴殺的不, 那大貴也是個嚇人的,那板又高又壯, 一刀下去人還不得沒命啊......”
又高又壯......
于小麗想了想, 問韓學禮:“大貴跟你比誰高點?”
恰好那個大貴的跟韓學禮是小學同學,兩人是認識的,這些年也沒見到, 所以韓學禮都沒想, 直接回答道:“比我還高些,怎麼了?”
于小麗搖搖頭:“我想大貴應該很快能放回來了。”
按照剛才去問的, 村民說現場有打斗的痕跡,陳萬斌是打了對方, 激怒了對方, 人家才給他一刀,這樣看來兩人的實力應該不在同樣的水平線上,大貴如果想打陳萬斌, 那就是直接秒殺的差距,犯不著跟他打斗,別看于小麗讀書不行,但從小喜歡看推理小說,小時候家里有一本福爾斯的譯本,都快把那本書翻爛了。
倒是韓學,見嫂子神神叨叨的念了幾句便了于小麗:“怎麼說?”
于小麗拉下臉:“被殺的難道不是你表哥嗎,我看你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這小丫頭,這張臉可千萬別給陳雪華看到,否則母兩人又要吵起來沒得安生。
韓學:“......”
做了什麼,難道全村不都是又興又八卦又覺得此事只是個八卦的素材嗎?
幾人先后回到了家里。
出了這麼大的事,村里哪怕是小孩子都知道了,所以今天萌萌也沒出門,乖乖在家里看電視。
于小麗一回來,掃了一眼,萌萌趕跳起來:“我去做作業!”
韓大金在家里休息,他去年扭傷了腰還沒好全,現在還在恢復期,平常下地走走也還可以,多走幾步都會腰疼,俗話說腰傷靠養,尤其是韓大金這個年紀,要想養好非一日之功,韓學回來之前還見他在家里搞東搞西的閑不下來,韓學回來以后就不讓他到走了,這幾天膏藥也了,覺比前一段時間要好多了,韓大金也就在家靜養,這段時間并不出門。
見韓大金出來,韓學趕上前把他扶回去,里還在念念叨叨的:“不是你別出門嘛,這幾天好歹養好了點,醫生說了最好躺著,腰傷怎麼治療都沒用,就是要靜養,什麼靜養,就是躺那里什麼都不用干。”
這種話,兒子可不會講。
雖說被閨管著,韓大金心里還是甜滋滋的。
誰說養兒子就一定能養老呢,這閨心起來可真沒兒子什麼事,韓大金樂呵呵的往回走,又躺回床上,這會兒村里人都在說這件事,韓大金出去一趟也聽了一耳朵,聽說陳萬斌是被人殺死的,村里說什麼的都有,還有人很夸張的說陳萬斌被人捅了十八刀呢。
說什麼的都有。
簡直了,都不知道誰里說的是真的。
這會兒躺回板床,才覺得腰傷舒服了許多,韓大金嘆了口氣,越發會到小閨的心了。
“警察現場勘測過,陳萬斌也不是被人當場捅死的,他運氣也是不好,本來傷口也不是很深,下山踩到了捕鼠夾.......”把剛才聽到的過程又說了一遍。
韓大金聽完搖搖頭,雖說他也不喜歡陳萬斌,可聽到他慘死,死前說不定還了幾個小時的折磨,不由得唏噓:“這小子從小到大就特會蹦跶,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不過他要是老實點,也不至于落現在這個下場了,說起來萬斌比學禮還大一歲呢,萌萌都上小學三年級了,萬斌連個媳婦都沒有,連個后都沒留啊。”
聽著這話,簡直比圣父還要圣父。
于小麗翻著白眼想,如果是,別人從韓學禮這里摳了幾十年的錢,都不得對方早死早超生,來世好好做人好嗎,怎麼可能心疼他沒個后人。
吃過晚飯陳雪華還沒回來。
晚上于小麗跟韓學禮商量了,蓋房子的事恐怕還是要韓大金來,韓大金現在在養傷,干脆也別他出去工作了,在家幫忙看著場子,協調調度,主要是管著錢,管著事兒。
“今年蓋房子,明年找租客,后面就要出租,家里得有人看著收收房租,管管租客,還有些日常維修的事兒,到時候事多著呢,就讓爸爸管,咱們給他點工資。”
韓學禮聽完就笑了:“就咱們那點房租,你還給爸爸開工資。”
這邊的房租比不上羊城,一棟六層出租也只有一百多塊錢,給韓大金多錢工資合適?
不過這樣一來,也省得韓大金出去找活兒干了。
再說現在租金不高,不代表以后租金不高。
————
這個春節大概是全家人在村里待的時間最長的一次。
初五磚窯上班,于小麗跟韓學禮兩人拎著罐頭過去,找負責人定了六層樓的火磚,果不其然現在來買磚的人也都要排隊,于小麗好話說盡,又送了點東西,才把火磚的條子批了下來。
于小麗好久沒在老家辦過事了,沒想到海城這邊的辦事效率還不錯,小小的一個磚窯,產量竟然跟羊城那邊一個國營磚窯的產量差不多,承包人78年承包了下來,就開始財源滾滾來了,不過做磚窯也是在村里有關系有地位的,一般人弄不到黃泥土,還有大量用來燒窯的木材。
火磚是最重要的,其次還有水泥、鋼筋、河沙和其他建筑材料。
這些也都是建筑基材,自己要定好才放心,尤其是沿海這一帶,有人利用了海沙跟河沙混在了一起買,有人貪便宜便買了回去,這種沙子就要不得,于小麗特地代了韓大金要注意些,不要貪便宜。
韓大金接了這活兒,樂呵呵的表示:“不貪不貪。”
于小麗又慨:“幸好去年阿把房子蓋了,不然今年都蓋不起,火磚漲了好多,人工漲了一倍,我看就沒有不漲的東西。”
韓大金也說:“也就咱們這些人的工錢不漲了。”
到正月初六,又去了趟陳家那邊,聽說那個大貴的給放了,作案的不是他。
韓學覺得可神奇了,揪著嫂子一直問怎麼知道不是大貴。
再過了一日,瓜田里新瓜不斷,又出來個超級勁的消息。
陳萬斌并非是陳大舅的兒子,而是陳雪華生的。
當年陳雪華在村里了兩個相好,跟其中一個定了親,跟另外一個上了床,后來不知道怎地就懷孕了。
這事兒除了搞大肚子那個,定親那個并不曾知曉,有一天陳雪華見藏不住那肚子,就去找苦主麻煩去了,又怕定親那個發現,便跟他說想吃魚,讓他去河里撈魚吃。
誰知道那個年輕小伙子那麼背時,到河邊就上了上游泄洪,沖到河里去就沒爬上來。
這小伙子死了,那個也不肯娶陳雪華。
那個時代,這樣不清不白的生下來一個孩子,被人丟河里都是有可能的,恰好當時陳大舅結了婚,也沒生孩子,生完這孩子就寄養在陳大舅名下,誰知道陳大舅自己也只生了個娃,后來就一直拿陳萬斌當親兒子養著。
這件事,陳家的姊妹幾個肯定是知道的,大家也都合力在經濟上幫扶一一。
誰知道就養出來這麼個禍害。
本就不是親生,又不是自己長大的東西,陳大舅媽本來就不太待見這個小姑子生的孩子,后來但凡管一管陳萬斌,陳家這一堆人都老大意見,久了陳大舅媽也不愿意管他了,可現在出了事,一大堆大姑姐小姑子的都來找麻煩,陳大舅媽也不是慫人,怎可能忍氣吞聲吃了這虧?
這件事據說還是陳大舅媽出來的,跟陳雪華兩個打起架來,頭發都要撕下來了,姑嫂兩個是一路炒,吵到隔壁鄰居都聽到了,這事兒自然也瞞不住,好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陳雪華不要臉,婚前就生了個兒子。
待韓家一家人趕到的時候,陳雪華還跟個鬼魅一樣坐在地上,臉上被人撓了一爪子印子,陳大舅媽也好不到哪里去,兩被人打腫了,耳朵也險些給陳雪華揪下來。
陳大舅在一旁著煙不說話。
陳芳芳還帶著孩子呢,小孩子不懂事,進來就被這畫面嚇的哭了一鼻子,陳芳芳這麼多年的委屈,似乎在這一天終于得到了答案,一臉看好戲的表,小時候陳萬斌盡欺負來著,家里的好東西也是就著陳萬斌,對這位兄弟的死,陳芳芳竟然有種大仇得報的快。
尤其是聽到媽撕心裂肺的吼出來那一聲“老娘替你養了快三十年的兒子”的時候,也就釋然了。
縱使不是陳大舅媽親生的,但是個兒子都比兒金貴的家庭,陳大舅媽對芳芳的態度也就那樣,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很多時候都覺得父母偏心太過,可在陳萬斌看來爹媽對他也就那樣。
最震驚的莫過于韓大金了。
三人到的時候陳雪華剛接了跟陳大舅媽的酣戰,兩人眼看著一即發。
韓學禮到時剛好制止了這一場紛爭。
領著陳雪華回到了家里,已經到了看快凌晨時分,這段時間全家都在忙,誰都沒注意到韓大金在做什麼,但見到這個年近六十的漢子一夜之間又白了好多頭發,韓學禮心中不忍,差點又要掉下淚來。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知道陳雪華偏心,可沒想到偏心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或許韓大金對陳雪華在扶著弟弟一家的路上還能容忍一一,但對養私生子的行為,就是一點都不能忍了。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韓大金手里正拿著幾張紙,看了很久才放下。
韓學長著脖子往那邊看,讓注意到這是一沓合照,照片上是一家五口,父母站在后排,前面是兩個孩子,當時韓學還很小,被媽媽抱在懷里,這也是一家五口唯一的一張照片,當時的韓學剛滿百日,本來想給拍張百日照的,當時覺得五個人照相也是五,一個人照相也是五,于是五個人一起上鏡,在這之后全家人都沒有照過相。
不是韓家沒錢。
在當時,生的兩個兒子都是能下地種田的好勞力,韓學禮下地干活很早,十歲就能跟年人一樣拿工分,十五歲就參加工作,但家里一直都沒過出個名堂來,家里也從沒有見過存款。
韓大金的語氣帶著幾分艱:“你不用這樣看我,你在外頭生孩子,這些我都不說了,可是你拿著家里的積蓄,孩子辛辛苦苦賺的錢養你在外頭的孩子,還要學禮給他讓路,讓他讀書?”
關于這一點,老兩口每次提及就會吵。
結果不為別的,就因為是陳雪華的孩子,尤其是的第一個孩子,所以要對陳萬斌格外的好,就這一點來說,這也是每個當人父母最不能忍的地方。
“咱們家一家五口人,還沒有你的萬斌花的多吧。”
“韓大金我好歹給你生了三個孩子,你現在就是這樣對我!”陳雪華還理自氣壯上了:“看我老了就不想要我了啊,好啊你不仁我也不義,我的三個孩子,那都是我的。”
就算是韓大金不要了,陳雪華也會賴著不走,三個孩子都立戶了,不可能趕走他們親媽。
這樣一來,韓大金也沒辦法讓陳雪華回娘家去,不過韓大金倒沒想過趕盡殺絕,畢竟孩子們都長大了,土地也分了下去,這房子以后是孩子們的。
韓大金沒有理會的死纏爛打,蒼老的臉上格外平靜:“咱兩這個年紀也不用商量孩子的歸屬問題,你跟了我一輩子我也自然不會不給你地方住,學文這里有地方,你自己挑一間,學禮跟學禮媳婦——”
被點到名,于小麗有些意外。
鄉下地方男人商量事,從來不會點家里媳婦的名,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韓家每次開家庭會議,韓大金都會點上于小麗的名字。
“你們后邊不是要我幫你們收房子,招租客,那邊房子要維修打掃都需要人。”
于小麗點點頭,這件事是跟韓學禮商量過的,又由韓學禮去跟韓大金說過。
韓學禮也點點頭。
韓大金:“那好,我先搬去你們那邊,等蓋房子的時候就在旁邊搭個窩棚,蓋好了給我留一間就,我住在那里也在那里干活,也方便些,你們看怎麼樣?”
韓學禮看看于小麗。
于小麗也同時回應他,如果只是一般斗也就罷了,韓大金跟陳雪華這樣是好不了的怨偶,分開住對誰都好,況且陳雪華這格絕不可能吃到虧。
“好,沒問題,反正房子沒蓋,到時候爸爸你選一間一樓采好些的。”于小麗點頭同意。
直到這個時候陳雪華才明白,韓大金這是要冷靜理跟的關系,劃清界限。
當他連吵架的心都沒有的時候,那這段關系也算徹底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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