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殷九野歎氣,提筆,搖頭,想笑。
他殷九野真是腦子病得不輕,竟被一個黃丫頭使喚來使喚去的,還冇點脾氣。
溫阮在一側幫他硯墨,他用的墨很好,是一方金端硯,細硯間出清淺的香味。
燭花出輕響,跳的火焰忽地明亮,又漸黯下去,溫阮頭看了一眼殷九野抄的字,他的確很擅臨摹,字跟自己的寫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人的技能樹點得有些多呀。
殷九野蘸墨時,抬頭瞧了溫阮一眼:“看什麼?”
溫阮收回目,說:“辛苦了。”
“辛苦倒還好,隻是姑娘怎麼說也是一個孩子,被罰站總歸是不好看的,下次還是老老實實地自己做功課吧。”殷九野好笑道。
溫阮,看了一眼趴在旁邊椅子裡打盹的二狗子。
二狗子假裝自己冇聽見,被溫阮揍了一頓後,它決定下次作惡得換個方式,不能這麼明顯。
“真是被貓兒撕了?”殷九野瞧著的眼神問道。
“嗯。”溫阮抿了下,說的都是實話,怎麼冇人信呢?
殷九野看著貓,說道:“聽說貓兒到了春天總會發,雖說如今已是春末初夏,但……”他向溫阮:“不如帶它去絕個育?”
二狗子:“我草!這是什麼魔鬼!”
溫阮好辛苦地忍住笑,低頭說:“好主意。”
“阮阮!你不可以這樣!九真經我跟你拚了!尼瑪的真的練神功必先自宮嗎?你是不是自宮過啊我草!”二狗子瘋了,跳起來往殷九野臉上撲,要撓他。
殷九野揪住了二狗子命運的後頸皮。
“喵噢”:“阮阮我錯了,我真的不敢了,救命啊阮阮!救救我的蛋蛋啊!”
溫阮忍笑忍得肩頭都在發抖,手接過二狗子放到地上,二狗子秒速原地消失。
“以後再說吧。”溫阮死忍笑意。
“想笑就笑,為何要忍著?”殷九野覺得這人好奇怪,明明笑得眼淚花兒都快出來了,乾嘛要死憋著?
溫阮“噗嗤”一下,輕笑出聲。
殷九野一時看失了神。
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小梨渦,甜得醉人。
應該多笑的。
這一笑,溫阮也鬆弛了許多,放下墨錠,了手腕:“我手真的好酸。”
“姑娘坐著吧,我寫完你。”殷九野笑道。
溫阮坐在書桌旁邊的椅子裡,拿了一本殷九野的閒書翻著看,殷九野在一側替抄書。
十遍千字文章,溫阮自己已經謄抄了四遍,餘下六遍。
殷九野若想要快些寫完,倒也不是不行,他行筆一向快,但今日他落筆寫字的速度,故意放得緩慢。
燭花又了一聲輕響。
殷九野寫完最後一個字,抬頭看溫阮,溫阮已經枕著手臂靠在書桌上睡著了。
他放下筆,湊近些看。
暖黃的燭燈下,睡得很安穩,呼吸輕淺,模樣好看,既不是貞靜溫婉的溫府小妹,也不是牙尖利的溫家姑娘,是一個好得像畫中仕般的小可人。
殷九野出手指,將到麵頰的時候,又停了下來。
他是個不吉利的人,天生反骨,與世為惡。
但凡被他沾上的好事,都存活不長久,總會被他毀得支離破碎,他也不想這樣,但他剋製不住自己心的怪。
“我好看麼?”溫阮閉著眼,微微彎了,半戲半笑地說出這句話。
殷九野微瀾的眸一凝。
溫阮睜眸,對上殷九野的眼睛,有些惡作劇般地輕喚了一聲:“阿九。”
殷九野聽著一笑,還真是個……特彆的小丫頭。
他低首,狀似恭敬地回話,陪作戲:“姑娘好看。”
我心甚喜。
第二日,補作業的三人中,溫阮矇混過關,殷九野翰墨極佳,臨摹的字不半分破綻。
隻是夫子檢查著謄抄的文章,不時抬頭看看。
“為何這四張是一種紙一種墨,這六張卻換了紙與墨,連筆毫也有不同?”夫子不愧是高人。
溫阮麵不改心不跳:“有錢,任,換著新鮮。”
夫子:……
夫子反駁不了溫阮的話,轉頭看呂澤瑾,抄起了桌上的戒尺,“把手出來。”
“憑什麼!”呂澤瑾不服,他明明了十張好不好?
“你以為同時架著三支筆抄書,我會看不出?”夫子捋了一把白鬍子,瞇著眼睛看呂澤瑾,他都教過多學生了,這點小伎倆他會識不破?
呂澤瑾掌心被打得通紅,還不敢發脾氣,這位夫子他是太傅大人,陛下也曾是他的學生,正正經經的帝師,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行禮,可謂是德高重。
再有就是於悅,於悅就比較慘了,是個老實人,老老實實熬了整整一宿才抄完書,這會兒眼睛都是紅的。
“往後功課不得懈怠,不學無,暗於大理,爾等可明白了?”夫子握著戒尺,語氣深沉地問三人。
“是,夫子。”三人低頭答話。
罰抄三人組倒也因此結下了某種奇特的關係,怎麼說也是共患難過了。
從夫子那裡出來後,呂澤瑾吹了個口哨,有些得意地對溫阮說:“溫阮,我跟你說個好事兒。”
“嗯。”溫阮上掛著於悅,於悅覺分分鐘要猝死過去,可能真的一晚上冇睡覺,一直在打嗬欠,眼淚都出來了。
“我猜,紀知遙要在月姬那兒失寵了,你的機會來了!”呂澤瑾掩不住眉眼中的興之。
於悅嗤笑一聲:“你一大老爺們兒搞得跟後宅裡頭爭寵的小妾似的,你不嫌丟人啊?”
“要你管!”呂澤瑾翻了個白眼,一邊吹著通紅髮腫的手心,一邊對溫阮說:“你高不高興,怎麼謝我給了你這個報?”
溫阮扶著於悅,看了呂澤瑾一眼:“什麼裡吐不出象牙?”
“狗,狗。”
“嗯。你媽的!小爺我好心告訴你這個訊息你怎麼還罵我!”
溫阮搖頭好笑,冇有說話,倒是於悅說:“這訊息怎麼好了?我們溫阮又不喜歡紀將軍,管他失不失寵呢?高興的是你吧?”
呂澤瑾滿是懷疑地看著溫阮:“你真不喜歡紀知遙了?其實紀知遙好的,我幫你介紹介紹?”
“滾!”於悅踹了他一腳,拉著溫阮就要走。
但呂澤瑾眼地跟上來,他實在是憋不住這子高興勁兒,紀知遙倒黴,他就高興,紀知遙越倒黴,他就越高興。
“我跟你們說啊,昨天晚上月姬新學了個曲子,想第一個唱給紀知遙聽,結果紀知遙冇來,月姬說他變了。”呂澤瑾神兮兮地說,“還能變什麼,變心唄。”
溫阮長吐了一口氣,好想把呂澤瑾靜音。
“溫阮溫阮,你說,紀知遙是不是變心了?”呂澤瑾一本正經地問。
溫阮深吸了一口氣,想打爛呂澤瑾腦闊。
“你說嘛,你跟我說說,你不是會講道理的嗎?”呂澤瑾還纏著問。
溫阮讓他鬨得耳朵疼,隻好說:“你聽說過一個詞嗎?擒故縱。”
“你的意思是,紀知遙故意的?”呂澤瑾不解。
“不知道,彆問我。”溫阮推開他,又說,“你再跟上來,我就告訴夫子你剛剛罵他老怪。”
“你多大人了,怎麼還告狀呢?你不?”呂澤瑾無語。
“夫子,剛纔世子他……”
“停停停!行了!我不說了!”呂澤瑾怕了了。
殷九野從他們邊經過,看他們三吵吵鬨鬨地,問了一句:“你們很閒?不用去溫書?”
“不是,現在怎麼是不是個人的都跑過來教訓我了?”呂澤瑾冇好氣地衝殷九野翻了個白眼。
殷九野看了看他:“對夫子不敬,今日罰你抄弈經前三篇,十遍。”
“……夫子在上,是小子之過,萬夫子海涵。”呂澤瑾拱手,深深作揖。
“不涵,抄好明日我,並當著我的麵背誦。”殷九野這是公報私仇,誰讓呂澤瑾在溫阮麵前叭叭紀知遙的事的?
於悅笑得幸災樂禍,溫阮卻覺得,這個校園文好像在往什麼奇怪的方向發展。
但於悅笑著笑著卻乾嘔了一聲,有的人熬大夜過後的確會出現噁心頭暈的癥狀,溫阮很理解於悅此時的不適。
拍了拍於悅的後背:“你冇事吧?”
“冇事,就是熬狠了,今天晚上回去我早點睡,補個覺就行了。”於悅又掛在了溫阮上,打了個嗬欠。
但呂澤瑾自帶烏技能,溫阮放學回家的路上,要死不死地就遇到了紀知遙和盛月姬。
從仕院到溫府,有一條必經之路,溫阮跟殷九野一前一後往回走,紀知遙和盛月姬突然就從拐角拐出來,正好就他們前麵,兩人慢步低語。
溫阮穩住步子,準備轉,或者停下,想等這二位神仙走遠了再回家。
但頓步就撞在了殷九野的膛上,殷九野低頭看,雖然冇說話,但那眼神明明白白是在問:你既然都不喜歡他了,為何還要心虛地避開他?
溫阮在他這個眼神下,覺今日自己若真避著了紀知遙,就是做賊心虛,有理也說不清了。
於是被迫聽了一路的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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