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

努爾赤野冷笑連連，滿是慍怒，“本汗戎馬一生，區區豎子，本汗用得著躲？來人，取本汗的鎧甲來，本汗要駕親征！”

“使不得，使不得啊！”

底下的文武百一聽，連忙阻撓，“大月那邊有句古話，做千金之軀不坐垂堂，您乃萬金之軀，區區楚牧，哪里配讓您親自出馬啊。”

“本汗不出馬，難道就讓他欺負到我們頭上來嗎？”

努爾赤野站起來，魁梧的材，猶如一座厚重的大山一般，散發著重重威嚴，他掃視了群臣一眼，似乎是想要看看，有誰愿意為他分憂。

但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出聲，赫連卿帶著兩萬三千的人都敗了，他們現在城還剩下兩千左右的衛軍，就算是將各家的私衛都算上，也不足八千人，這能贏？

他們倒是想要表忠心，但若是看不清自我，盲目自大，那可是萬萬要不得。

因為沒人出聲，努爾赤野一時之間陷了尷尬之中，實際上，他又不是傻子，這個時候，還沖上去，那不是找死嘛。

可他作為戎馬一生的大汗，他有自己的驕傲，無論敵人有多麼的強大，他是萬萬不能在底下人怯的。

所以，見到沒人出聲，努爾赤野只沉下眸心，怒聲道：“還愣著干嘛，不快將朕的鎧甲拿來！”

“是！”

底下的人見狀，也只能去拿了。

群臣們見到沒能勸阻努爾赤野，便也沒吭聲了，反正他愿意作死，那就去唄，等他死了，正好能將位置讓出來。

無論是在大月還是在金國，皇位，總是那麼吸引人，惹得人前仆后繼，謀詭計層出不窮。

努爾赤野倒也不是個傻的，他當然知道有人不得他去死，所以，他掃了群臣一番，直接將對他有威脅的那些人全部都拎了出來，“諸位將軍，陪朕一塊去迎戰楚牧，咱們可好久沒有并肩作戰了。”

大汗都親自開口了，他們哪里能不聽，只能笑著答應了下來，只是垂頭的時候，心里卻早已罵了一萬句mmp，你想送死，別帶上我們！

“諸位不必擔心，城墻上有著佛朗機炮，三千衛軍足以抵擋住他們！”套上鎧甲之后，努爾赤野還是信心滿滿。

他自信，敢去城門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神奇的武，有了這佛朗機炮，楚牧他們想要攻城，可能不大。

眾人想著這城墻上的佛朗機炮，多多也多了一些勇氣，于是，跟著努爾赤野來到了城墻上。

“真是該死，等朕抓了那楚牧，定要將他千刀萬剮，以敬我大金勇士在天之靈。”

看著那地上的殘肢斷臂，努爾赤野握了拳頭。

“楚帥，賴將軍，咱們現在是攻城，還是回去休整？”

底下，左銳出聲問道。

“先晾他們一晾。”

楚牧說了句，朝士兵們使了一個手勢，很快便有人揮舞著陣旗，給了大家一個鳴金收兵的訊號，眾人緩緩后退。

后退到三里之外，他們便原地休整了起來，吃飯、給傷員們包扎傷口等等。

“楚帥，他們這城墻上裝有佛朗機炮，我們若是貿貿然攻城的話，怕是要傷亡不。”

吃飯的時候，楚牧的謀士鐘無涯開口說道。

“賴將軍，你可有法子？”

楚牧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賴伯言，他知道賴伯言總能拿出一些特殊的武來。

“佛朗機炮也是有人控制的，只要你們保護我的人，我能盡量將控制它的人打死。“賴伯言思忖了片刻，說道。

“好，就這麼辦！”

楚牧點頭，“明日一早，我們就攻城，難得來一次大都，總得進去看看才是。”

“楚帥的心愿，就是我等的心愿。”

……

“大汗果然好威風，大汗一過去，楚牧那小賊，竟然主退去了。”

努爾赤野回到宮殿后，兩旁那些等待的大臣，很快就奉上了贊之聲，其溜須拍馬的本事，堪比費仲尤渾。

努爾赤野看向那人，說話的是一個投降過來的漢臣，原本他是大月朝的員，后來有一次被努爾赤野俘虜了，為了活命投降了建奴，從此為建奴做事。

在金國朝廷中為的建奴做事的大月人并不，他們有些原本就是大月的員，有些是大月朝的讀書人，這些人最是擅長溜須拍馬，比起金國朝廷原本的直臣來，他們舌綻蓮花，說話又好聽，往日里，倒是頗得努爾赤野的喜歡。

畢竟，誰不喜歡聽好話呢，越是上位者，就越是需要人來歌功頌德。

可今日，他聽了這些話，卻一點都不高興，反而覺得他們是在諷刺他，因為楚牧并沒有走，而是在三里之外，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不知何時就會撲上來咬他們一口。

“大汗，要不然讓葉赫將軍帶著五萬人回援？”這時候，朝中有人出聲道。

“大汗才讓葉赫將軍前往大月，這時候又讓他們回援，大汗的臉往哪擱。”

“是命重要還是臉面重要？難不就任由楚牧那廝帶著人，在城外虎視眈眈？”

“好了，你們別吵了！”

聽到他們的話，努爾赤野大喝一聲，最后無力的說道：“讓葉赫將軍他們回援吧。”

他頹唐地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只落寞的老雄獅，坐在黃昏里，回憶著過往的傳奇，但到底，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朕總以為咱們大金國的勇士是無敵的，總認為大月朝都是一群懦夫，他們德不配位，本就不配占有這麼廣博的土地，可如今看來，我們大金國沒有那麼厲害，大月也并非我們想象中的那般無能。

是朕太過輕狂了，是朕輕視了他們，所以才將大部分的兵力都派了出去，若開始，朕便留下五萬士兵，先行捉拿了楚牧，這時候，便也不會因此而憂慮了。”

“大汗，這不是您的錯，我們也沒想到，大月竟然還有一支這樣的奇兵，也沒想到，楚牧竟然有這樣的膽量，他非得要一條道走到黑。”

“是啊，大月朝有這樣有膽氣的人，何愁不興呢？咱們大金國想要統一四海，又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努爾赤野嘆息一聲，微微閉眼。

年輕的時候，他南征北戰，哪里都去的，什麼都不怕，以一敵十的戰斗，他也不是沒有過，可是如今，他卻是沒了從前的那種心氣了，他開始貪生怕死，開始舍不得他如今擁有的一切。

若是以前，便是死，他也不會讓人回援，他絕對會跟他們戰斗到底，可是現在，他卻是退了。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沒什麼，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生命第一，但他不是這樣想，他知道他已經失去了一顆強者之心。

他想要說服自己，他是為了大都的百姓才讓葉赫將軍回援，但是他心中清楚，并不是這樣，他就是為了他自己。

“大汗，您必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這世上沒有常勝將軍，我們便是輸一局，又有何妨？等其他幾位將軍打到大月，到時候，就該是他們手忙腳了。”

“是啊，大汗，一時的失利算不了什麼。”

“不必再說了，你們先下去吧。”

努爾赤野不想聽底下人的話，他揮手，讓他們離開，然后一個人斜靠在椅子上，輕擰著眉心。

不知道為什麼，對于這一趟進攻大月，他有種不好的預，希他們能順利吧，這樣，也能挽回一點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