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白被罷黜之后,東宮自然是不能再住了,不過他自軍營之后,早年間也領了一個“游騎將軍”的虛銜,城中有一座“將軍府”被賜為府邸。
年前在京中之時,李佑白便已從東宮搬進了這座“將軍府” 。
金烏西墜,天漸暗,周妙和簡青竹下得牛車,抬眼便將軍府的朱漆紅門和門上金漆牌匾,大門兩側還立著兩尊石獅子。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自半敞的大門出來,朝二人拱手一拜:“周姑娘,簡姑娘,老奴陳風,見過二位姑娘,二位姑娘隨老奴來,自有下人歸置箱籠。”
他看上去年約四旬,上穿著深灰襕衫,頭戴黑冠。
周妙猜想,這個陳風便是這座將軍府的管事了,于是半福了福:“有勞了。”
簡青竹卻盯著那塊將軍府牌匾愣了愣神,方才道:“多謝。”
進將軍府后,陳風領著二人繞過前院,走到了屋后,將軍府不算小,中間亭臺水榭一應俱全,周妙走過一圈,覺得大小大致與固遠侯府相仿。
后院有幾重小院,簡青竹的院子門口栽了綠竹,喚作“碧園”,周妙的院子稍偏一些,臨近院后的高墻,喚作“閬苑”,周妙進門后才發現,院中還有一小方魚塘,里面養著小金魚,皆是指寬的魚苗,想來也是才養了不久。
陳風站定后,兩個的侍婢自檐下轉出。
陳風笑著對周妙道:“周姑娘是殿下的貴客,若缺了什麼,吩咐下人便是。”
兩個侍婢垂首拜道:“見過周姑娘。”
周妙到莫名有些力,客氣問道:“你們什麼?”
“奴婢冬雪。”
“奴婢秋雨。”
周妙點點頭,又對陳風道:“跟著我來的,還有一個婢小春。”
陳風了然道:“小春學了規矩以后,自然還會跟著姑娘。”
周妙心中一跳,這里畢竟不是固遠侯府,小春既來了,自要學規矩。
“多謝。”
陳風又吩咐了幾句冬雪和秋雨,便出了閬苑。
下人很快便將的箱籠送來,周妙的件不多,冬雪和秋雨手腳麻利,很快便收拾好了。
周妙不上手,只得坐到外間。
初來乍到,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飲過兩口手邊擺著的沏好的熱茶,開口道:“我去碧園瞧瞧簡姑娘。”
冬雪停住手中作,問道:“姑娘知道去碧園的路麼?”
周妙起,忙不迭地點頭:“知道,我自去便是。”說罷,逃也似地從閬苑出來。
順著來時的路往前院的方向走了沒多遠,便看見了碧園的木牌。
院門大敞,院子里雖無魚塘,卻是花木扶疏,一派生機盎然。
簡青竹卻正坐在檐下四張,的后同樣立著兩個侍婢。
見到周妙,急急奔了過來:“周姐姐!”模樣也像是局促得很,“周姐姐住在哪個院子?離這里遠麼?”
周妙往后虛指了一下,道:“不遠,就住在閬苑。”
簡青竹回頭為難地看了一眼立在檐下的兩個婢,小聲說:“周姐姐不覺得這將軍府,規矩好多。我不想們跟著我,可那陳管事說我是貴客,才讓人跟著我。”說著,的眼里滿是疑,“他還稱公子為殿下,公子是什麼殿下?是宮里的殿下?”
李佑白竟然還沒與簡青竹細說,周妙暗暗吃驚,可眼下再搪塞也搪塞不過去了,簡青竹都住到這里了,不說,陳風也會說,若是問了,下人大概也會說。
這已經不是什麼了,但周妙沒料到,這個燙手的山芋到頭來還是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只得點點頭,答道:“你說的沒錯,公子他確實是宮里的殿下,是大殿下。”
饒是簡青竹猜到了,但聽周妙這麼一說,面上仍是一驚,追問道:“周姐姐早就知道?那公子真是周姐姐的表兄麼?”問過以后,簡青竹兀自搖頭,自嘲道:“不會,斷不是表兄了。”眨了眨眼,“周姐姐為何要騙我?”
周妙一聽,頓覺騎虎難下,解釋道:“公子于我有恩,我因心中急切,想為他尋得良醫,故此才撒了謊,且說,當日公子蟄居侯府,是不得已,瞞份,也是不得已。”
簡青竹聽得眉頭慢慢皺了起來,看向周妙的眼神也難得地多了幾分猶疑不定。
周妙又道:“我向簡姑娘賠個不是,千錯萬錯皆是我錯,是我先撒了謊。”
簡青竹搖搖頭:“周姐姐既有苦衷,也是不得已。”
然而,腦中卻忽然記起了二哥的來信,信上說大哥非是病故,興許是被宮里的人害了,阿爹,興許也是。若二哥信上說的都是真的,公子既是大殿下,真的能幫他找到二哥麼?抑或是,求了宮里的人尋二哥,無意之中,反而將二哥置于險境了呢?
簡青竹一念至此,既懊悔又害怕,一張小臉上的神變了又變。
周妙細細觀察的神,問道:“簡姑娘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簡青竹的思路被的話音打斷,張了張,卻終究搖頭道:“沒有別的事了。”
周妙暗自嘆息,男主角在書中也確實有這麼一段波折,李佑白的份揭后,簡青竹確實疏遠了些,但李佑白說服了,將留了下來。兩人的反而更進一步。
定了定神,此事不便多干預,眼下唯有先等李佑白回來。
可惜,直到玉兔東升,天漆黑一片,周妙都沒等到李佑白回府的消息。
將軍府中戒備森嚴,一過亥時,前院和后院便各自落了鎖,院中也再無閑人走。
算起來,將軍府中后院人不多,落鎖之后,尤顯空空。
周妙躺在床上,睡不著,側耳傾聽,周圍亦無人聲,唯有夏夜里偶爾的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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