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南風館遇到慕含章和楚清歌之后，已經過去三天了。

這三天，林箏謊稱不適，既沒去校場早練，也沒有去修習堂聽講，連曲湘湘去找，亦是一副避而不見的態度，曲湘湘無法，只好由去了。

但是，明天就是下山的日子，曲湘湘憂心將這事兒給忘了，一下了修習堂就想去找林箏，誰知剛出修習堂的門口，就被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給攔住了。

“是你？”曲湘湘眼神閃躲著悄悄往后退，“有什麼事嗎？”

隋玉的臉沉得仿佛能下雨：“曲湘湘，明天就下山了，你到底要躲我到什麼時候？”

曲湘湘心虛地快速眨了眨眼睛，垂下眼瞼不敢與隋玉對視，干地說道：“躲你？怎麼會呢？”

“不會？”

修習堂前人來人往，隋玉不了被人圍觀，抓著曲湘湘的手腕旋一閃，閃進了通往古今閣的一條僻靜小巷里。

曲湘湘不知為何張，低著腦袋玩著佩戴在腰間之上的一串銀小鈴鐺，就是不敢去看隋玉的臉。

隋玉盯了半晌，沉沉開口問道：“你從長寧回來已經這麼久了，我不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來找我？”

曲湘湘咬著，細聲細氣地說道：“當然不是。”

“曲湘湘，”隋玉用力地抑著心中噴涌的怒火，“你難道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我……”

曲湘湘的眼珠子轉來轉去的，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本來是想著要去找隋玉的，可是……可是因為夢妖給造出的那個夢，讓這幾天滿腦子都想著這件事，自然地，也就將去找隋玉這事兒忘在了腦后。

不過，就算沒忘，也沒有勇氣在做了那種夢之后去找隋玉。

“你什麼？”隋玉皺著眉，有些焦躁。

“我這幾天……很忙。”曲湘湘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說道，“發生了一些事，林箏很難過，我不能放著不管，所以、所以才一直沒有時間去找你。”

“只是如此？”

確實沒說謊，只是用了春秋筆法，掩蓋了一部分事實。

曲湘湘心安理得地點點頭。

“那個半魔呢？”

“半魔？”曲湘湘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在說慕含章，不自地微微拔高了聲音道，“這、這跟他有什麼關系？”

隋玉的瞳孔驀地了：“你張什麼？”

“我沒有張。”曲湘湘條件反般立刻反駁道。

“曲湘湘，你心虛的樣子真的很可笑。”

曲湘湘確實是有些心虛，但那歸究底只是一個夢，到底是不是夢妖的手筆還兩說，討厭隋玉這般咄咄人的姿態。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你和那個半魔在長寧的時候做了什麼嗎？從蒼玄山下去長寧，就算不能劍，來回不過也一天半左右的時間，可你們呢？你們在長寧待的那些天，到底在做什麼？”

“做什麼？”他字里行間盡是在暗示曲湘湘和慕含章在長寧做了些見不得的事，曲湘湘忽然有些生氣，退后半步問道，“你認為我們在長寧做了什麼呢？”

“曲湘湘，”他走近半步，重新短了和曲湘湘之間的距離，“你確定要這麼跟我說話嗎？”

曲湘湘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這一切都沒變。

隋玉還是原主記憶中那個自私、說話難聽、毫不顧及別人的的家伙，曲湘湘不又一次地想道，原主究竟為什麼會喜歡他呢？就因為這張臉嗎？

驀地，曲湘湘怔住了。

對啊，原主喜歡他什麼呢？

而現在，又喜歡他什麼呢？

若是論臉，他本比不上慕含章。

離奇的是，為何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隋玉抬起手，靠近了曲湘湘的臉，曲湘湘皺著眉將臉偏了過去，十分抗拒地躲開了他的手。

一時間，隋玉的手尷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曲湘湘。”他又喊，聲音中飽含慍怒以及難以察覺的失落。

心中糾結不安，曲湘湘的小脾氣一下子被他激了起來：“我為什麼不能這樣跟你說話？”

隋玉似乎是被激怒了，又似乎是很驚訝地瞪著。

曲湘湘屈起手指蹭了蹭自己心臟的位置，直視著隋玉的眼睛：“如果你還沒有忘記，你應該知道是你先不想好好跟我說話的。”

在慕含章面前是慫了點，但那是因為知道慕含章是全書武力值天花板，知道原書中所占據的這最終死在了他的手里，但那不代表是個沒有脾氣的柿子。

即便真的喜歡隋玉，也不想去討好一個不尊重的人。

隋玉不不地笑了一聲，眼睛卻依然沒有離開過曲湘湘的臉：“是因為那個半魔？”

“是因為你。”曲湘湘學著他的樣子笑了一聲，“你為何一定要扯上慕含章？”

“因為你一邊說著喜歡我，一邊卻非常在乎他，不是嗎？”

“我在乎的人有很多。”曲湘湘下意識地沒有反駁隋玉的話，反而問道，“你知道我喜歡你，那你呢？”

記憶中，雖然隋玉沒有拒絕過現在的，但是也從未說過喜歡，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因為慕含章的關系對曲湘湘大小聲呢？

隋玉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來，結不自然地滾兩下，一言不發地看著曲湘湘的眼睛。

他曲湘湘對他的慕，也承認看到的變化之后對頗為欣賞，但是……喜歡？

焚谷不止弟子娶妻生子，佛說人生有八苦，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得修行的真諦，諸天神佛，親之后才開悟的亦不在數，焚谷的長老們倒不會太糾結于此。

甚至，曾有長老著長長的胡須跟他們一眾弟子說過，若不，如何忘？若是忘不了，那便證明你與此道無緣，不如趁早另覓他途，也算是一場造化。

但因恐于道心不穩，大多數弟子寧愿苦修，也不會選擇這條風險如此大的修行之路，所以，隋玉一直都沒有過娶妻生子的念頭。

他一直不說話，曲湘湘擰了眉心，喃喃道，“所以，你不喜歡我，但是又不想讓我喜歡上別人？”到一難以言說的荒謬，“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

隋玉張了張，片刻后才說道：“不是你非要喜歡我的嗎？”

確實，曲湘湘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攥得的，痛得不過氣來，但是與此同時，莫名其妙地，忽然松了口氣。

“……那麼我想，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曲湘湘轉過，頭也不回地走了。

巷子后，將這場對話聽了個完整的慕含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放松地斂著雙手，倚著背后的墻壁，任由傾斜在他的臉上。

原本以為曲湘湘那家伙吃鐘丹把腦子給吃傻了，現在看來，也還沒傻。

他慢慢垂下濃卷翹的睫，輕輕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