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湘湘。”慕含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哄騙道，“天還沒亮。”

曲湘湘累得沒有心思去思考為什麼慕含章會出現在的房間里，困倦地半垂著眼皮，昏昏睡。

慕含章將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他怕他的聲音再重一點，就會將眼前傷重且脆弱的人弄碎。

“你若是困了，便再睡一會兒。”

曲湘湘閉著眼睛氣若游地喃喃道：“等、等黎淵回來，記得一定、一定要醒我。”

“放心吧，”慕含章悄悄地給施了個瞌睡咒，“等黎淵回來，我就把你醒。”

曲湘湘似乎在睡夢中也不安穩，睫一直輕輕地著，眉心也擰了一個小小的疙瘩，慕含章后悔自己為何沒有早一點找到。

下山的時候，慕含章看見曲湘湘既沒有和林箏結伴，也沒有和隋玉結伴，反而是一個人獨自往一個方向去了，便想著讓一個人自去歷練一番對提高的修為，磨練的心都是有極大的好的。

況且還有黎淵護著，一般小妖小魔也傷不了。

他雖沒有跟曲湘湘同行，但是昨夜修煉之時恍然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便隨手用杯中的茶葉梗起了個卦，沒曾想居然是大兇之兆。

幾乎是立刻地，慕含章坐不住了，立馬朝著曲湘湘的下山時所走的方向劍而去。

所以今天他在客棧里遇到黎淵和曲湘湘絕非偶然，沒想到卻還是來遲了一步。

慕含章輕輕地撥開蓋在曲湘湘眼皮上的一抹發：“到底是誰把你傷了這樣？”

“砰”地一聲，黎淵推開了房門，他火急火燎地說道：“我已經找到一輛馬車，快把抱下去。”

黎淵多跑了幾，特意找了一輛很寬敞的四人馬車，還多買了兩床寒的鵝絨被，一張墊在馬車的座椅底下，一張讓曲湘湘蓋上，現在太過虛弱，再也經不起一丁點的傷病了。

將曲湘湘在馬車安置好之后，慕含章神沉地坐到了趕車的黎淵旁。

涼爽的秋風卷起了一地枯黃的落葉，也將他們額前的碎發吹得凌，黎淵抿了抿干燥的，率先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慕含章聲音低沉，在秋風落葉中顯得各位蕭瑟：“是誰？”

“邪神。”

“邪神？”慕含章微微蹙了眉。

“準確來說，是一個寄生在佛修上的邪神。”

佛修的是邪神夢寐以求的寄宿之地，但是佛修普遍地比一般的修士擁有更為堅韌的心，是不容易被邪神所蠶食的。

除非佛修了很重的打擊，才會讓邪神趁虛而。而被邪神寄宿的佛修，不僅修為會被邪神吸收，神也會被同化，繼而喪失自己的意志，變得猶如野般兇殘。

“你們把邪神擊退了？”

“不，”黎淵揮著馬鞭，目視著前方吐出一口濁氣來，“曲湘湘被邪神傷到了肩膀，中毒了……然后，把邪神殺了。”

慕含章側過臉去看黎淵：“殺了？在中毒之后將邪神殺了？”

即便在曲湘湘清醒的時候，慕含章也不認為能敵過邪神，更遑論將邪神徹底斬殺，因為即便是他，在對上邪神的時候，亦不能掉以輕心。

“沒錯，”黎淵輕輕地笑了一聲，“很奇怪，是不是？當時我以為，你若是不出現的話，我們一定會死在那里，但是……”他回頭看了一眼馬車的車廂，“救了我……有時候我覺得很傻，沒有修士會拼上自己的命去救一個靈寵，但是看到昏迷不醒的樣子，我就不再允許自己產生這樣的想法了，太不尊重了。”

秋風將他們的思緒都吹了，兩人并肩而坐，一時無言。

“還有一件事。”慕含章說道。

“什麼事？”

慕含章擰著眉心說道：“中毒太深，眼睛已經看不見東西了。”

“什麼？！”黎淵差點跳了起來，因為怕將曲湘湘吵醒才拼命地住了自己的聲音，“你是說，湘湘、……”

瞎了？

這兩個字太過殘忍，黎淵本不忍心說出口。

“的眼睛之所以看不見東西是因為中毒太深，若是能將上的毒解了，的眼睛也必定能恢復過來。”

“若是醒了……”

“只能先瞞著，若是太過激，加速了毒在脈之的流，只會讓的況雪上加霜。”

“怎麼瞞？”

“用瞌睡咒，讓睡過去。”

黎淵頓了很久，才魂不守舍地點了點頭。

秋季肅殺的氣氛蔓延到了慕含章的心中，他必須非常克制心中魔化的沖才沒有讓自己的雙瞳變赤紅。

“嗚嗚……”

馬車的車廂里傳來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嗚咽，打破了黎淵與慕含章之間的沉寂。

黎淵指了指后：“你去照顧吧，這兒有我就行。”

慕含章點點頭，轉進了車廂。

車廂里很寬敞，就算是躺兩個曲湘湘也綽綽有余，慕含章走近邊一看，才發現埋在被子里的半張小臉布滿了淚痕。

被包在兩床蓬松的鵝絨被子之間，曲湘湘顯得更加小，呼吸急促，濃的睫上還掛著淚珠。

慕含章曲起手指輕輕地拭著曲湘湘臉上的淚水，但是曲湘湘好像一只驚嚇過度的小兔子，不停地輕輕發抖著。

即便現在不能說話，慕含章也知道肯定很疼很疼。

他的神近乎溫地將曲湘湘連同那一床蓋在上的而蓬松的鵝絨被一起抱在了懷里，曲湘湘的腦袋無力地垂在了他的肩膀上，他隔著被子輕輕地著曲湘湘的脊背。

曲湘湘冰冷的臉頰在了慕含章的脖子上，慕含章的手蓋在了的脖子上，他的著曲湘湘的耳朵道：“別怕，我在這里，你一定會沒事的。”

……

曲湘湘又夢到了那個貌夫人。

依然在給年的曲湘湘梳頭，曲湘湘過銅鏡觀察著的神，貌夫人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更加地哀傷。

終于，曲湘湘忍不住轉過了小小的腦袋，撅著問：“你為什麼一直、一直這麼難過？”

貌夫人蹲下子，著曲湘湘的臉頰：“娘親沒有難過。”

“你撒謊！”年的曲湘湘尖起來，“我在鏡子里都看到了，你都快哭了！”

貌夫人親了一下曲湘湘的額頭，笑中含淚道：“無論如何，湘湘，你一定要記住，娘親真的非常你。”

年的曲湘湘不知為何忽然警覺起來：“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不回來了？”

搖了搖頭：“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可以！”曲湘湘兩只小手拽住了的服袖子，“我要告訴爹爹！我不許你走！”

“答應我，即便我不在了，你也要做個乖孩子，然后……做一個普通人，快快樂樂地生活著，千萬、千萬不要步我的后塵。”

曲湘湘了脖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懂也沒關系，你以后會懂的。”溫地朝曲湘湘笑了笑，“好了，我是時候要走了，你以后要乖乖地聽你爹爹和你大哥的話，知道嗎？”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曲湘湘從紅木凳子上一躍而起，慌里慌張地跟在的后。

然后，忽然間畫面一轉，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煉丹爐，煉丹爐下火熊熊。

這樣的丹爐對于從小長在曲家，跟在曲蔚然屁后頭的曲湘湘來說并不陌生，脖子上帶的玉就是曲蔚然尋給的，玉可以辟火，曲蔚然就是怕曲湘湘貪玩，一不小心灼傷了自己，所以經常回檢查脖子上的玉有沒有戴好。

一陣風掠過，貌夫人足尖輕點從曲湘湘旁過，微笑著跳進了火爐里。

于火中朝曲湘湘出了一抹微笑來：“回去吧，快回去，不必再掛念我了，你很快就會忘記我的。”

說完后，火瞬間便將吞噬了。

曲湘湘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地打了的子。

茫然地出手背想將自己臉上的淚水干凈，低頭一看，這只手不知何時已經變大了，慌張地站了起來。

年的曲湘湘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已經長大人的曲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