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橋邊,周家。
周嶺正坐在窗邊的書桌上認真看書,
離秋闈已不足半年,他希這次秋闈能一舉考中,這樣他有了功名,到時如果他們家向莊姑娘提親,面上也有一些。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先是和他的妹妹打招呼:“喲,周棋妹子,你在干什麼呢?”
他已經聽出是誰的聲音,那是他一個要好的同窗,姓黃,單名一個沔字,常到他們家來找他,因此跟他們家的人都算相。
跟著他聽到了他妹妹與他打招呼的聲音,他又問起他的父母,在得到妹妹“他們都上鋪子看鋪去了”的回答后,又問起了他在不在家。
周棋指了指里面,道:“哥哥看書呢,他最近特別勤。”
黃沔拍了拍周棋的腦袋,給了一個用荷包裝著的小禮,看高高興興的走了。
黃沔直接進了屋子,對著周嶺笑道:“周師弟,你真在用功呢。”
周嶺笑著放下書:“黃師兄,您怎麼來了?”
黃沔舉了舉手里的酒壇和油紙包著的菜肴,道:“這些日子,幾次請你出來吃飯你都不肯出來,我只好到你家來找你喝酒聊天。”
周嶺將他請到坐塌上坐下,又去拿了干凈的碟子、筷子和酒杯,將紙包里的菜肴盛出來放在小幾上,兩個人了鞋子,盤坐在榻上吃菜喝酒。
黃沔先問起他最近都在干什麼,得知他都在用功之后,笑著說道:“聽說你相看了一門親事,看上了一個姑娘,想考個功名好去方家提親?”
周嶺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道:“我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
黃沔看著他深陷海的樣子,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氣,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問道:“你看中的那個姑娘是不是宋國公府里當差的一個丫鬟?是不是姓莊?”
周嶺手里本來在夾一片水晶肘子的筷子突然停了下來,收回筷子橫放在酒杯上。
他好像并不意外這個同窗好友會知道這件事,只是心里多有了些防備。
“師兄消息倒是靈通。”他淡淡的笑道。
黃沔拿起酒杯對他示意了一下,周嶺拿起酒杯和他了一下杯,黃沔一口飲盡,被酒燒得“撕”了一聲,然后才放下酒杯,慢慢說道。
“我有位叔叔是給宋國公府送干果餞等貨的,跟宋國公府里的好些管事相。可我聽說,那位莊姑娘是自小伺候宋國公世子的,府里的世子爺看上了那位莊姑娘,以后是要收房的。你如今這樣,會不會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周嶺喝了一口酒,對黃沔道:“我知道師兄想和我說什麼,師兄是不是想說,莊姑娘是貴人看上的人,讓我不要為了個姑娘得罪了貴人,免得招來禍端。還想說,莊姑娘或許只是耍著我玩而已,我這樣的小人和世子爺那樣的人比起來,人家肯定要選世子爺的。還想說,就算莊姑娘沒有耍著我玩,一個賣府的奴婢,賣契尚且在人家手里,自己的姻緣也做不了主。再勸我說,世上的好子千千萬,并非只有莊姑娘一個貌的姑娘,讓我另尋賢惠的佳婦……”
黃沔睜大了眼睛,吃驚的看著他。
“我跟師兄說實話吧,這些日子已經有三四撥人到我的跟前和我說這樣的話了,你們……都是宋國公府的說客吧?”
黃沔咽了咽口水,然后道:“你既然知道,就應該及時放棄才是。宋國公府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能得罪的起。”
“既然師兄來了,我也不怕跟師兄說句心里話。我相信莊姑娘不會戲耍我,既然寧愿不跟世子爺而愿意與我結親,正說明是個不慕富貴、品行高潔之人。我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大的本事,也沒有大的地位,但只要莊姑娘愿意嫁給我,我會一生一世對好的。至于的契,我也與父母商議過了,家里還有點余銀,只要國公府肯放人,不管多銀子,我愿意替莊姑娘贖……”
黃沔打斷他道:“你就不怕惹來禍端?”
“我們都是遵紀守法的正經人家,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王法的,不會任由宋國公府以勢人。”
黃沔搖頭道:“周師弟,你真太天真了。”
兩人算是不歡而散,黃沔有心想要勸他,也是真心為他好,卻見他十分固執,只能失的離開了。
出了周家,他的叔叔就等在門口,見他出來,連忙問他:“怎麼樣?”
黃沔搖了搖頭。
“那你跟我去跟貴人回個話。”
兩人到了蘩樓,承影在那吃他們家最出名的水晶醬肘子,旁邊放了酒杯,他拿筷子挑著上面的花生米吃。
黃沔站在他跟前,把跟周嶺談話的況跟他一五一十的說了。
承影聽完后,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冷冷的哼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如今還肯找人跟他好好說道說道,那是因為我們世子爺講究個先禮后兵。要是禮不,真惹得我們世子爺生氣起了兵刃,那便不是如今這般好說話了。”
黃沔道:“周師弟只是一時想不開,我明天再找他,會好好再勸一勸他。”
承影站起來道:“再好好勸一勸他吧,那也是為他好。他要能想開放棄青槿姑娘另尋其他姑娘結親,說不定他親時我們世子爺還會給他送上一份厚禮,要不然,我可不保證以后會發生什麼事。”
承影說完,扔下一錠銀子,拿起桌子上的劍便離開了。
兩人目送他離開,他叔叔又扯了扯黃沔的服,對他道:“我知道你講究同窗之誼,你能勸他便勸,勸不了你也別太摻和進去,這宋國公府不是我們這等人能得罪得起的,你以后還要考科舉走仕途,要多為自己想想。”
黃沔對他拱了拱手,道:“我知道了,叔叔。”
轉眼到了四月底,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府里的主子和丫鬟們都換上了輕薄的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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