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的比較早,周桂帶衛子英去鎮上看了趟醫生,回來天就黑了。
山暮沉沉,左河灣上工的人,已經準備收工。
周桂就是這個時候回到村子的,剛走到池塘口,衛永民就看到了們。
“娘,你們回來了,英子怎麼樣,不嚴重吧?”
池塘附近,準備回家的村民,聽到衛永民的話,紛紛停下腳步,往周桂這邊看了過來。
“很嚴重,醫生說得好好養著。”
走了這麼久的路,周桂也累的不行,隨便找了石墩子,把衛子英從背簍里抱出來,一雙明的眼睛快速在池塘邊掃過。
“周柄貴,平時沒見你多勤快,今兒倒是跟個牛似的,干起來就不知道收工了。”
找到要找的人,周桂臉一耷,瞥著裝模作樣,清洗筐子淤泥的周柄貴。
推自家孫的小混球里,有個周大柱,這周柄貴就是周大柱的老子,小英子傷,可能還落下了后癥,這事,得和小混蛋的家長扯,才扯得清楚。
被點名的周柄貴,腰一僵,咂,干笑著抬起臉:“二嬸子,這是哪的話,這不走神,沒注意到您嗎。”
周炳貴這會兒是一點都不想聽到周桂的聲音。
剛才他晃眼看了一眼,衛家小丫頭傷得好像很重,頭發都剃了,在頭上的紗布都有掌大,也不知道摔了多大條口子。
這麼重的傷,可別真出個好歹,不然……今兒,可真要大出了。
那臭小子,先前那頓打,好像打輕了。
周炳貴心里打著小九九,另外幾家也差不多,都在琢磨衛子英傷的有多重……
“呵呵,你耳朵被多大坨耳鍋堵了,我這麼大的聲音,還不回你的神。”周桂嗤笑,知道周柄貴在躲他,但偏不給他臺階下。
怪氣地懟了句周柄貴,周桂老眼一轉,落到池塘邊的衛良忠上。
“他大爺,你說,這事咋弄吧。咱英子今兒了這麼大一場罪,頭上都了四針,他們想當啥事都沒發生,我老婆子第一個不干。”
大伙一聽衛子英腦袋了四針,都倒了口氣。
四針……那得多大的傷口啊!
周桂口里喊的他大爺,很不巧,就是左河灣生產隊的隊長衛良忠,衛子英的親大爺。
衛良忠拔了口旱煙,抖了抖長長的煙桿:“該怎麼弄,就怎麼弄。剛才去花了多錢?算一算,咱不要周家多出一分,但也絕不能一分。”
“不多一分,那可不行……”
“他大爺,醫生說,腦袋上的傷得好好養,養不好,要出大問題,咱家條件就那樣,怎麼好好養,這事,他們幾家不但要出醫藥費,后期英子的花銷,也得他們出。”
周桂一聽只讓周家出醫藥費,眼睛一瞪,登時不干了。
針才幾塊錢,家英子這場罪難道白遭了不,這賬絕對不能這麼算。
周柄貴一聽,急了火,扯著嗓子干喊了一聲:“嬸子,這賬哪能這麼算。大柱幾個不懂事,弄傷了英子,這醫藥費我們該出,但其它的費用,我可不認。”
開啥玩笑,醫藥費就算了,還想讓他們出后面的費用,他們又不是冤大頭。
周桂:“呵呵,合著我家英子就該遭罪了,玩的好好的,要不是你們幾家的混小子手欠,會傷,腦袋會挨幾針……”
“不認?幾個推人的狼崽子,老子問清楚了,錢老二,鍋子頭,朱老六……你們四家的娃推了英子,見英子腦袋出,嚇得一窩峰全跑了,都沒說下田把人撈起來或是喊大人,要不是潘家閨正好撞見,今兒,你們幾家出的就不是醫藥費了。”
周柄貴話剛落,池塘榕樹下面,就走過來一個老頭。
老頭是個瘸子,左邊了半條。那沒有的半邊管,用一麻繩系在了大上,他杵著一發黑的木拐杖,一瘸一瘸,慢吞吞走到了池塘口。
他里喊出的幾個名字,就是下午推衛子英的那幾個熊孩子的家長。
瘸老頭是衛子英的爺爺,周桂去鎮上,他也沒閑著,把衛子英傷的原因,弄了個一清二楚。
幾個臭小子手欠推人,是因為英子玩的那個魯班木狗玩。
那玩是他大兒子衛永華,空給英子做的,幾塊木頭一錯,四四方方的木頭就能變一只小狗。英子中午出門玩,帶了這玩,結果卻招了那群小渾球的眼。
這不,趁著沒大人在,就手搶,搶玩的時候,還把英子給推到了田里。
好在英子命大,遇上了潘家閨,不然就是淹死在水田里,他們都不知道。
池塘邊,潘玉華聽到衛良峰的話,認同地點了點頭。
可不就是,上輩子英子雖然救回來了,但因救得太晚,在田梗上躺了小半天,涼發燒,燒傻了……
癡癡傻傻活到八歲,又在自家豬圈后面,被一條毒蛇給咬了,這一咬就徹底沒了。
周大柱幾個今兒推了人,一窩蜂跑掉,看著只是小孩子害怕之下的無意之舉,但卻實實在在給衛家帶來一場大災難。
五年后,左河夏季漲水那段時間,衛子英突然不見了,爸和大哥去找,結果卻被水給淹沒了,等大伙把爸和哥哥打撈上來,回頭就在豬圈后面的柴堆里發現了。
大家發現的時候,手上抓著一條毒蛇。是被毒蛇毒死的,什麼時候死的,沒人知道。
一夜間,衛家連死三口人,衛二爺兩口子不住打擊,沒幾年相繼去了,而若楠姨則帶著衛二哥回了娘家。
若是英子沒傻,那就不會去抓毒蛇玩,更不會中毒死在柴堆里,爸和大哥也不會因為去找,掉進漲水的左河。
在大人眼中,小孩調皮是天。
但調皮也得有個度,這過了,那就不調皮了。
這幾家今兒出了,回頭才會狠下心收拾自家小孩子,只有吃了教訓,這些小孩才知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玉華,你咋了?”
一側,察覺到閨走神的張荷花,狐疑地瞥了過來。
潘玉華聽到媽的問聲,眼睛一闔,悶聲道:“沒啥,就是擔心英子,了四針,那得多痛啊。”
“誰知道呢,玉華,以后離周大柱他們遠點,這群臭小子,半大年紀,沒輕沒重,可別被他們欺負去了。”張荷花嘆了一聲,叮囑自家閨。
潘玉華嗯了一聲,烏黑眼睛,時不時往周桂懷里抱著的衛子英看去。
這是重生回來后,做的第一件事。
結局出現了變化,這無疑證明,有些事是可以改變的。
天氣冷,衛英子被周桂裹的嚴嚴實實,只了個小臉蛋在外面。不哭不鬧,乖巧坐在周桂懷里,潘玉華離近,仔細瞧著,好像在看手上的那顆大白兔糖。
而且,不知道咋回事,潘玉華莫名有種,衛子英在支梭著耳朵,聽大人談話錯覺。
另一邊,正努力開發語言天賦的小系統,冷不丁察覺到一道打量目。
習慣地轉眼珠子,分析這道打量而來的視線有沒有危險。
但現在是人,眼珠子不是以前那雙能掃描的機械眼,轉了幾圈,別的覺沒有,就覺得眼皮子上,好像有幾個小蚊子在飛。
小系統有點懵了。
眨了眨眼,才停下這傻不啦嘰的作,然后一歪頭,圓溜溜的眼睛直接看了過去。
一過去,便見那邊潘玉華也在看。
小系統楞了楞,隨即咧,沖潘玉華笑了笑。
這個小崽,統統認得。
就是把從田里撈出來的,還背著走了好長一段路。
衛家人會養娃,家里三個小孩長得都白白凈凈,衛子英繼承了媽蘇若楠的容貌,更是乖巧幾分,兩邊角外側,一笑,就會生出兩個梨渦。哪怕這會兒剃了頭發,頂著一個小頭,看著也可可。
潘玉華看到衛子英靈鮮明的笑臉,瞳越發亮了幾分。
英子沒傻,太好了……
小系統瞅著潘玉華,有點迷糊,不知道在高興什麼,沖救自己的好人笑完,就又埋下頭,繼續聽大人們談話。
聽的時候,心里還暗琢磨著,得怎麼偽裝人類,才不會被發現……
從系統變人類,越時空,越種,轉變著實大太,有點不適應。
但再怎麼不適應,不想被銷毀,都必須努力偽裝人類崽,融這個新環境。
小系統有點發愁。
人類崽崽,一般都是怎麼樣的?
聽話的、調皮的還是乖巧的?
資料庫里好像有提過,人類最喜歡誠實又聽話的孩子,要不,以后就做個實誠崽崽,這樣子,新家庭員應該就都會喜歡了吧!
沒錯,就這樣,以后就做一個實誠又聽話的崽崽。
小系統確定好自己的目標,新鮮出爐的爺爺,也極給力的給討到了補償。
周桂和衛良峰雖然一個瘸一個瘦,但兩人戰力強,憑著兩張,愣是說得那幾家無地自容,再加旁邊有個唱白臉的衛良忠,四家最后商量,一家出三塊錢,給小英子當營養費。
七十年代的農村,一家子人一年到頭都掙不到幾個錢,三塊錢,都差不多夠一家人半個月的收了,出錢的幾家疼得不行。
錢是好東西,周桂見這麼輕易就讓幾家出錢了,眼睛一亮,覺得可以再讓他們多出點。
醫生可說了,家英子得養,十幾塊錢,哪夠養娃啊。
周桂一張,想再讓他們出點錢,衛良峰看出的意思,支了個眼神給。
今天能從他們上薅出點錢就不錯了,要得太多,這幾家肯定不干,再吵下去,到手的錢怕都要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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