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逸端起綠茶,“我以為你這趟來文工團,是為了佳夢。”
翟潔玉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手里的照片微微抖,就像是有一陣風從窗戶外面吹了進來。
然而窗戶閉,沒有一隙。
氣氛驟然安靜下來。
“佳夢?還在香那邊的文工團吧?”沈懷霜看老友被中傷心事,笑著站出來緩和尷尬氣氛,“佳夢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苗子,有功底,肯努力,香那邊的舞劇都是憑實力競爭上主角位置,就是香太小了,還得回軍區總團才更有發展前景。”
“沈團長都知道的事,我們的媽卻不知道。”
沈懷霜的臉也跟著僵了一瞬,是出來打圓場的,沒想到說完了話,反而把場面弄得更尷尬了。
“長逸”看到兒子居然這麼不給他面子,翟潔玉心里更難了,不想在老友面前丟臉,“懷霜,你先去忙,我等下再去找你。”
“好,正好馬上我有個會,你們先聊。”沈懷霜看向旁邊看似悠閑喝茶,其實眼底一點笑意都沒有,周邊氣場比他小時候還要不敢讓人接近的顧長逸,“長逸,你媽為了你都愁了好幾個晚上沒睡覺,天天都在讓我幫忙有哪些適齡的好姑娘,真的是為你碎了心”
“沈團長的工作究竟是文工總團的團長,還是拆人姻緣的紅娘?”顧長逸臉上一微笑都沒有,“你和我媽關系這麼好,既然日日夜夜都有聊天,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經訂親了?”
話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句。
沈懷霜看著臉冷冰冰的顧長逸,雖然年齡幾乎比差了一輩,也是看著長大,卻本不敢倚老賣老。
除了他的氣場,還因為他是全軍區最有出息的人,憑借他的家庭背景,未來珠圳軍區他定然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甚至很可能接了他父親的位置,為最有話語權的人。
所以幫老友,也是有著自己的私心,但要是幫了忙,反倒被記恨上,那就得不償失了。
沈懷霜扯出一抹微笑,“長逸,我不知道你那邊究竟是什麼況,只是因為認識的姑娘多,所以幫你媽的忙,我先出去忙了,你們母子聊好好聊聊。”
翟潔玉沒有拆穿老友的話,反而歉意一笑,自兒子參軍后,母子倆聚離多,原先在這邊軍區,見面機會多一些,還能清楚他是什麼格,去北疆五六年,回來后是越來越不準他的脾氣了。
以前像這樣的場面,兒子雖然不說話,也是冷冰冰的,但是禮數還是會做得很好,不可能當著外人的面,不給面子。
現在也不知道真的是分離多年,淡了,還是因為找了媳婦,就不把這個媽當回事了。
翟潔玉目幽怨看了一眼兒子,“長逸,你剛才怎麼能對沈阿姨那麼說話。”
顧長逸突然冷笑一聲,“你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一件沒管。”
“長逸,這些孩子都是很優秀的,個個都健康,沒有一點問題。”翟潔玉無視兒子的嘲諷,將照片拿起來,“你娶了這樣的孩子,媽才能真的放心。”
“好啊。”顧長逸傾,點了點茶幾上的一張照片,“就找胡副司令的兒,小時候最討厭的就是你,娶回來了,肯定不會尊重你,再給我吹吹枕邊風,以后你就算來軍區,我也不會再去見你,你不可能去大院里,這樣生的不管是健康的孩子,還是不健康的孩子,你都看不到,你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徹底放心,還有,咱母子倆這輩子緣分估計也就到此了。”
“長逸!”翟潔玉不敢置信瞪大雙眼,眼淚珠子立馬涌了出來,“你在說什麼!”
顧長逸笑意不達眼底,“這不是你挑來的對象嗎?我自己找你的你不滿意,我從你找來的人里面挑,你還不滿意?”
“我,我不知道胡副司令的兒是這樣的。”翟潔玉連忙看向茶幾,“那那,那你重新挑一個,玥,還有這個護士,護士很會照顧人,適合你”
顧長逸:“是照顧我,還是照顧你?”
“當然是照顧你,是給你挑的媳婦,跟你住在一起,怎麼會照顧我。”翟潔玉不敢看兒子眼神,“長逸,媽都是為了你好,冰瑩那姑娘是好,媽看著也很喜歡,但是不行,心臟病會傳給下一代,媽不可能明知道你以后會有不健康的孩子,卻什麼都不管,你再好好挑一挑。”
顧長逸靠回沙發上,“我說了,胡副司令兒。”
“不行!”翟潔玉搖頭,“你剛才都那麼說了,這個也不行。”
“所以你是在為誰好?為的不是你自己?”顧長逸眼神很冷,“要真是為我著想,你這幾天日日夜夜忙的該是憑借你的關系,去尋找心臟方面的醫生,安排好一切,等著冰瑩進城去醫治,該做的是,我一回來就能拿到結婚證明,而不是明知道我訂了婚,還在日日夜夜找你的老朋友搜羅這些照片來。”
翟潔玉急著想說話。
顧長逸又道:“你一直心里就沒有真正的有數過,兩大軍區誰不知道你?你找的這些人,十個有八個是聽著你們的閑事長大的,我娶了回來,沒有一個會真正發自心尊重你,我要真娶了,你我母子關系漸行漸遠是遲早的事。”
翟潔玉怔怔看著兒子,眼淚不自覺吧嗒吧嗒往下掉,過了好一會,才備打擊問:“所以你這些年不肯找,都是因為那些人經常在背后說我壞話,怕娶了他們的兒后,不尊敬我,怕影響我們母子關系?”
顧長逸看向窗外。
簡直無語。
翟潔玉看兒子不說話,以為他默認了,頓時得眼淚直流,“長逸,長逸,媽媽對不起你。”
顧長逸輕輕嘆了口氣。
“你這樣為媽媽想,媽媽卻不顧你的意愿,我真是糊涂。”翟潔玉拿出手絹眼淚,“但是,要,要是冰瑩以后真的把病傳給孩子怎麼辦?”
“本來就不是很嚴重的病,再說是有傳幾率,這個幾率很小,又不是百分之百。”
顧長逸站了起來,“我有事,先回去了,我爸扣了我的結婚證明,我跟穆溪村說好了,三天以后回去,你看著辦。”
“我去找你爸?”翟潔玉肩膀瑟了下,一抬頭對上兒子的眼神,想到他為自己的委屈,立馬道:“我現在就去找他!”
顧長逸手拍了拍媽的肩膀,“辛苦了,記得上魏叔。”
兒子難得親近,翟潔玉臉上出笑容,渾瞬間來勁,“放心,這件事給媽媽,他要是真不給,你就重新打一份申請報告,讓你魏叔批,反正你的軍籍才調回來,只是暫時放在這邊軍區。”
“那就麻煩你解決了。”顧長逸腳步輕盈離開,走到門口突然一頓,“你們是怎麼知道冰瑩有心臟病這件事的?”
“那天離開穆溪村的時候,有個婦等在村口,沖出來說了一大堆冰瑩的壞話,明顯是跟冰瑩家有矛盾,還說自己是冰瑩的九嬸。”
顧長逸眼神沉下來,離開待客室。
八月十二當天早上,穆溪村村口陸陸續續有著拖家帶口,手上拎著包挎著籃子的婦出現,有年輕洋氣的,也有邊跟著好幾個孩子,上了一些年紀的。
相遇在村口,互相熱打著招呼,說起自己是為什麼回來。
“我也是穆炎跑家里去我的,看到他我還嚇了一跳,這麼些年哪有這樣隆重的事。”
“你說也是,冰瑩那丫頭平時不聲不響的,這剛找了一個好人家,這就顯擺的,要不是穆炎大老遠跑去了,我都不想來。”
“穆薇,你還說人顯擺,要不是你每趟回來都要帶點城里的東西,在村里那些孩子面前顯擺,能有這事?”
“我盼著你們多顯擺,我們能跟著吃兩頓好的,聽穆炎說,從山上打了一頭三百斤的野豬呢,這不,我把家里小的全帶上了,就等著好好吃一頓。”
“是,我們也是這麼打算的,冰瑩這樣的顯擺,最好能多來幾次,穆薇那樣的最好就別來了,每次都把孩子急得直哭,愣是一口都不給吃,最討厭了。”
“誰讓你們沒本事,要有本事自己買去啊,怪我做什麼。”
一群婦說著笑著,拌著往村里走。
們來得早,剛好趕上村支書搖鈴,社員們上工的時間。
彼此看到對方都愣了愣。
村支書疑問:“你們咋這個時候烏泱泱的來了,不用在家掙工分?”
“你們怎麼還上工呢?冰瑩擺酒,村里人都不要幫忙的?”
“媽,怎麼回事?村里不是殺豬吃麼?怎麼一點靜都沒有?”
“這不江波和娟子嗎?你們倆怎麼也扛著鋤頭,你們這到底是去上工,還是去哪干什麼事?”
兩撥人遇上了,搶著嘰嘰喳喳,頓時吵得熱火朝天,像是一群無頭蜂一樣,扯不出個所以然來。
穆江波和媳婦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怎麼回事,但也只是知道這些人都是小妹讓江波回來的,至于回來做什麼,問了兩天了,冰瑩就是不肯說,也不讓擺酒。
每天讓家里人該上工上工,該請人幫忙被子就被子,一切照常,別說外人看不出什麼來,就連自己家里人都滿頭霧水。
村支書被吵得頭大,吼了好長時間,才問清楚,這些出嫁都是他的小兒子穆炎去請回來的,說是回來吃冰瑩的喜酒。
“什麼喜酒,冰瑩都還沒領證,日子都沒定下來,吃什麼喜酒!”
一群人安靜了一下,立馬又嘰嘰喳喳起來,比之前吵得還要厲害,吵得容都是“到底怎麼回事。”“是穆炎在耍人玩,還是冰瑩在耍人玩。”
村支書撥開眾人,走到穆江波面前,“江波,這到底是什麼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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