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玉家,飯桌上只有一盤尖椒炒干豆腐和一盆蘿蔔土豆湯。
作為一家之主,李大勇坐在最裏面,一手拿著筷子夾菜,一手拿著酒杯喝酒。
李如海、李小巧坐在李大勇左右,兄妹倆小心翼翼地吃著飯,但卻時不時地拿眼睛看左右的李大勇和李寶玉。
坐在炕下木凳上的李寶玉,一手端著海碗,一手使筷子往裏拉著黏糊的大碴粥。
當他放下碗,筷子去夾菜時,沒有了大碗的遮擋,就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掌印,還有角的紅腫。
這時,金小梅從外屋走了進來,端著碗大碴粥坐到了李小巧的邊。
「媽,我想吃。」李小巧放下筷子,怯生生地說道。小姑娘很不明白,平日裏家裏沒也就算了。
但是今天,自己大哥背回來了一麻袋,就吃飯前,金小梅還把那一塊塊的野豬擺了一外屋地呢。
咋就不給自己吃呢?
金小梅從盆里撈出一塊土豆,夾在李小巧碗裏,空著的手把李小巧的辮子從肩前挪到了肩后,「閨,明天媽給你燜吃啊。」
「嗯吶,咱家明天可得好好吃一頓。」李大勇突然接話,道:「那可是你哥提拎狗命換來的。」
李大勇此言一出,李如海噗嗤一下就樂了,他看向李寶玉想調笑幾句,可一扭頭就對上了自己大哥不善的目。
「咳……」李如海輕咳一聲,轉過頭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夾菜吃飯。
這時,一香氣自屋外鑽了進來,李小巧鼻子,又把目投向李大勇,道:「爸,我想吃。」
「明天吃,明天吃。」相比對待兒子,李大勇對小兒就溫的多了,他了李小巧的頭,道:「你趙家哥哥今兒晚上也不了一頓胖揍,就讓他多吃點吧。」
……
咕嘟……咕嘟……
大鐵鍋里,沸水翻著沫,濃濃的香充斥了整個屋子,並擴散到了屋外的院子裏。
王蘭拿起一雙筷子,從鍋里紮起一大塊野豬裏脊,把它放到旁邊的盆中,拔下筷子隨手放在灶臺上。
再掀開旁邊的缸蓋,使葫蘆瓢從水缸中盛出一瓢清水,倒在盆里清洗了那塊野豬裏脊。
已經烀豬經涼水一洗,洗乾淨表面附著沫的同時,的溫度也降了下來。
王蘭直接用手把這塊撕小塊,跟切好的青椒碼在一個盤子裏。
接來下,就是起鍋燒油,蔥花香……
辣椒炒野豬裏脊、紅燒野豬排骨、野豬脖子燉大蘿蔔,還有一個干豆腐卷大蔥蘸醬。
王蘭一口氣張羅了四個菜,帶著趙軍和兩個兒地吃了一頓。
吃過了晚飯,趙軍幫著王蘭撿了碗筷,又看著趙虹、趙娜寫了作業,才回到西屋躺在了炕上。
他剛躺到炕上,就聽外面傳來了一陣響聲,然後就聽到有人問:「咋燜了?這麼香!」
趙軍一翻,就從炕上起來了,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他踩上鞋,推門就走了出去。
「吃完了?」
趙軍一出門,耳邊就傳來了一個記憶中悉的聲音。
很多年來,這個人和這個聲音都只有在他夢裏才會出現。但是,相比於趙蘭,對於這個人,趙軍的心更複雜。
有源於脈的親近,也有一怨恨。
「拿著。」趙有財把一個微微滲油的黃紙包遞給了趙軍,然後他下上外套就往東屋走去。
趙軍跟著趙有才進了東屋,兩個妹妹就圍了過來,趙軍把紙包給了趙虹,趙虹解開繩子,打開黃紙,只見裏面整齊碼著一塊一塊的爐果。
趙虹、趙娜一人抓起一塊就咬,剛掛完服的趙有才走過來,出左手,用食指蘸起小兒吃掉落的爐果渣,隨手就放進了裏。
「爸,你也吃一塊唄。」趙軍把散開的紙包往外挪了挪,對趙有財說道。
「我這麼大人了,吃它幹啥?你們哥仨吃吧。」趙有財說著,就上了炕,搬著屁往裏面挪去。
這時,王蘭一手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進來,趙軍趕忙出去,從外屋拿了酒瓶和酒杯回來。
「爸,今天咱傢伙食,你喝兩口。」
「呵!」看著一副狗子模樣的趙軍,趙有財皮笑不笑地呵了一聲,道:「你小子是不又給我惹啥禍了?」
「哈哈哈……爸你說啥呢?」趙軍哈哈一笑,側就坐到了炕上,拿起酒瓶就給趙有財倒酒。
王蘭又端著一個盤子和一個碗回來了,挨個放在桌上,一邊放,一邊道:「你大兒子出息了,上山打野豬去了。」
「哎呀?小子厲害了。」趙有財那拿著大蔥去蘸醬的手一頓,看似隨意地掃了趙軍一眼,但臉已然是沉下來。
「長本事了,連人家野豬套子都敢了?」
王蘭推開趙軍給遞爐果的手,沒有理會兒子的示好,溜道:「你看不起誰呢?你大兒子自己帶狗上山刀的。」
王蘭此話一出,趙軍只覺得一寒氣當頭罩下,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己老爹。
只見趙有財面沉如水,看不出一生氣,但盤坐在那裏,整個人就如雕像一般,紋不。
「爸,我錯了。」趙軍忙先認慫。
趙有財沒有說話,霎時間屋氣氛凝固,就算是兩個小丫頭也察覺出了不對,連咬裏的爐果都不敢再嚼了。
空氣凝滯約莫有十多秒,趙有財突然笑了,他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大口。
東北小燒,五十六度的純高粱酒,辣的趙有財一鼻子。隨手把酒杯一放,笑道:「我大兒子出息了,都能打野豬了,他老子可是得濟了,我可得多吃點。」
趙有財一笑,屋裏氣氛驟然一變,無形的力憑空而散,小趙虹嚼著爐果的臉上都樂開了花,「爸,我哥打的野豬可香了呢。」
「快吃你的吧。」趙軍沒好氣地把那王蘭沒接的爐果,直接塞進了趙虹裏。
「嗯,香。」趙有財嚼著一大口野豬,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然後又悶了一口酒。
等口中酒一起下肚,他笑著跟趙虹說,道:「二姑娘,等哪天讓你哥上山裏,給你打頭黑瞎子,那玩意更香,比野豬還香呢。」
「好啊,好啊。」趙虹一聽,更高興了。今天先是地吃了燉,飯後又有爐果吃,在小姑娘看來,這樣的生活簡直時太妙了。
趙有財隨之一笑,卻不再提及之事,邊吃邊喝之餘,還說起了今天林場那些工友、同事之間發生的一些趣事。
王蘭在一旁有時聆聽,有時發問,有時附和。
更有趙虹、趙娜時不時搶話、,跟爸媽說一些們小孩之間的趣事。
一時間,屋父母慈,兒孝,有說有笑,其樂融融,親氛圍盛至極點,好是一副幸福家庭之景象。
可即便如此,一旁的趙軍卻是愈發的坐立不安。
兩個妹妹都還小,們不知道,趙軍可是知道自己老爸在這十里八村有兩個外號。
明著里,那些趙有財的長輩,還有和他一起長起來的同輩人,都他趙二蔫,或者直接簡稱二蔫。
可要是在背後提起來,別人多半都他趙二咕(gù)咚(d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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