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城市的古鎮小院, 夜如水,月亮躲在云里,天空仿佛被黑油布籠罩住,漆黑一片, 唯有遠的幾顆星執著地散發著芒。
夜空下, 為實現同一個目標的三人暢快的聊著。
“輿-論造勢是好, 但有些容怕是會被下來。”趙局提醒。
“自。”周奚把尹珊的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從北方周刊辭職后開始運營自己的公眾號,現在已是現象級大v。”
趙局:“我知道, 單位里許多小年輕是的忠實讀者, 幾乎每篇文都轉載。”
與大多自求快不同,尹珊不追求流量和速度, 而是深耕細作, 常常好幾個月才會出一篇報道, 但每一次都會掀起一陣狂。
“你們想從那個點打?”趙局問。
“海外并購。”寧延回。
國次貸危機第一次把公字號在海外投資的巨額虧損況暴在老百姓面前, 但這僅僅是冰山一角。
水面之下,看不見的地方, 才掩藏著積碩大的山,比如鮮為人知的海外并購。
“走出國門、走向世界”思想影響, 這幾年,一波又一波的中企大舉進軍海外市場, 靠著錢多多的優勢,海外投資呈現炸增長。就在去年, 我國從資本輸國變為凈投資輸出國,其中, 公字號海外投資在全球占比一舉達到15%。
然而, 炸增長帶來的是炸式雷, 據不完全統計,九以上的海外并購都以失敗和巨額虧損告終。
相比之下,某大銀行在國買企業債損失的幾萬億只能算是雨。
“這事往深了寫,就會帶出相關部門,到時候……”寧延故意頓了一下,看向趙局。
趙局無奈又痛心地長嘆口氣。
海外并購明明是高達九的失敗率,可為什麼仍有無數中企前仆后繼、熱火朝天地跑出去砸錢呢?這恐怕會挖出更深層,也完全不符合商業邏輯的真相——那些砸錢的企業不怕虧、虧不怕、虧得起。
由于背靠Z-F這顆參天大樹,目前許多參與海外并購項目競標的中企幾乎都擁有比全球各類寡頭公司更雄厚的資金實力。在一些海外收購的案例中,它們報價比歐企業激進,往往會給出一個讓國際同行震驚得掉下的價格,忍不住慨一句“中國人錢真多”。
因為在大樹下,它們完全不用考慮并購的本和收益回報,不用考慮是否能盈利。就像藏在大樹下的小藤條,靠著巨型大樹的庇護,拿著普通中小企業和國際同行無法獲得的超低息貸款、著各種名目繁多的補,大大方方的虧損、瀟瀟灑灑地倒錢,快快樂樂的活著。
真的是我們生就人傻錢多嗎?
有誰想過,這些企業瘋狂吞噬的大樹又是靠誰在滋養?
“主管被頂到風口浪尖再所難免。”趙局勉力笑了下,“但不破不立,我相信大家都會明白,上面不是都糊涂的。”
……
聊得盡興,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十點。
趙局上了年紀,熬不起夜,囑咐幾個注意點后,告辭回房休息。
周奚和寧延起,目送他走遠,重新坐下來。
周奚懶懶地往前著,說:“在國外時總聽到各種抨擊制領導的聲音,但回來后發現并不全然,比如趙局。”
寧延頷首,“天下不是只有烏,想做事、有格局有懷的人其實有很多。”
此話不假,以這次請來的三位領導為例,他們有專業背景,且一直在經濟金融條線工作,懂得經濟發展規律,懂當下資本市場的困局和沉疾,也一直在盡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去革新。
周奚看著他,“你算一個嗎?”
寧延搖頭,“我只算個普通商人。”
“下午在臺剛一頓自夸,現在又謙遜上了?”周奚調侃道,“連趙局人都想找你做婿,你哪里普通了?”
“對了,我聽說趙局從政前在T大做教授,門生滿天下,很多現在都已居要職,這麼大一棵樹,你真不考慮靠一靠?”
“不想。”寧延神專注地著,“比起靠著大樹,我更想和那個說‘不過如此’的人一起開山劈石、遇水搭橋。”
周奚睨他一眼,“上抹了?”
“你嘗嘗看?”
他刻意低了嗓音,帶著明顯的,一點點靠近,距離近到鼻息相聞時,外面忽然傳來一串連續的叩擊聲,再一細聽,發現是行李箱在石板上滾的聲音。
周奚立刻猜出來人是齊琪。
寧延似乎也猜到,微微挑了下眉。
周奚心如明鏡,笑著揶揄,“看來,電影還得改期。”
寧延無可奈何地笑笑,“你先進去吧,我再等會兒。”
周奚點頭,站起,往前走出兩步,又突然折回他面前,彎腰俯,準無誤地在他上落上一個吻。
又帶著一點微涼,像一塊剛從冰箱里拿出的絨蛋糕,甜的味道從瓣蔓延開,逐漸擴散至全。
“先放個片名。”俯瞰他,眼睛又黑又亮。
寧延凝著近在眼前的靈黑眸,腦中驀地跳出了年時曾讀過的一句詩——你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心海掠過颶風。
此刻,雖無颶風,卻有一下快過一下的如鼓心跳。
周奚走到回廊時,正巧上準備上樓的齊琪。
“你怎麼在這兒?”
“剛和趙局談完事。”周奚接過手里的包,“稍微輕點,領導們可能休息了。”
齊琪忙不迭點頭,提起行李箱,輕手輕腳地上樓梯。
一進房門,把行李箱一扔,踢掉鞋子大刺刺地躺在床上。
周奚跟在后面收拾妥當,來到床邊,踢了踢掛在床外的小,“先去洗澡。”
齊琪不,雙眼木然地著仿古木搭建的房頂,半晌才訥訥問,“小奚,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周奚不響。
“你沒猜錯,我和他分手了。”齊琪深吸口氣,退淚意,一字一頓,“這次,是真的。”
周奚看了一眼空的手腕,那里本該有一條彩-金手鏈,那是喬柏送給的“定信”,這些年不管怎麼鬧,這條手鏈從未離過的。
齊琪與喬柏相識在國,那時喬柏已是華爾街小有名氣的基金經理,而是去實習的研究生。年輕帥氣、有才華商又高的經理迅速引得小實習生芳心淪陷,暗生愫。在同個格子間打拼相一年多后,借著喬柏生日,齊琪表白了。
然而,得到的回應是,“你很好,但我答應過一個人,只要點頭,我就會娶。”
“現在是點頭了嗎?”年輕的齊琪問。
“沒有,所以我還在等。”年輕的喬柏答。
“你可以等,我也可以等你。”齊琪倔強的說。
這一等,就是兩年。研究生畢業,留在喬柏的機構,以為終會守得云開見月明,不想等來的是喬柏離職回國結婚的消息。
喬柏走后,齊琪整整消沉了一年,無數個夜里,加班回來的周奚看見躲在臺上煙、喝酒。周奚素來不擅長安,只能默默走過去,接過手里的煙和酒,陪一起發呆。
關于和喬柏的糾纏,齊琪不說,周奚從不過問。直到兩年前,突然沖進自己房間,開心地宣布,“他離婚了。”
埋守投資報表的周奚抬起頭,“為了你?”
“不不不,他回去后就沒有再聯系過我,我是聽別人說的。”齊琪激得臉頰發紅,“他們不合適,我早就說過,他們本不合適,他不信。那人自始至終只把他當備胎,他卻傻得拋棄一切回去娶。”
“那你呢?”周奚平靜地問,“你是備胎嗎?你會傻得放下一切回去找他嗎?”
“我……”齊琪咬住,眼眶一點點紅起來,“小奚,我他,我沒辦法忘掉他。”
周奚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再緩緩睜開眼,“準備什麼時候走?”
“越快越好,我剛剛已經向公司遞了辭職信……”
后來,就是齊琪回國,進喬柏的公司,兩人一直糾纏到現在。
離婚的喬柏依舊沒有娶齊琪,但他從不掩飾喜歡,也沒有刻意瞞和的關系,他的朋友圈和業界相的人都知道齊琪是他的伴,但他們的關系并不穩定。
這3年里,周奚仍然會不時接到痛哭流涕的電話,但過不了多久,又會聽見很開心地說喬柏如何如何好,反反復復。
就像《狼來了》故事里的小孩,齊琪喊過無數次要分手,但這一次,周奚相信狼真的來了。
“為什麼?”周奚問。
齊琪坐起,抱起旁邊的枕頭,仿佛溺水的人抱住救命的浮木,“他去S市之前向我求婚了。”
因為求婚分手?這不符合齊琪一直想嫁喬柏的邏輯,周奚推測肯定另有。
果然,齊琪垂眼盯著懷里的枕頭,眼淚一滴一滴出眼眶,直到枕頭氤氳出一大片水漬時,哽咽著道出真實理由,“他向我求婚的前一天,許曼答應了別人的求婚。”
許曼,正是喬柏的前妻,那個讓他等了十幾年,讓他拒絕齊琪,并拋下一切回國的理由。
“小奚。”齊琪抬起頭,很努力很努力的笑,“八年了,我還是一個備胎。”
周奚口有些堵,把齊琪摟進懷里,聽到泣不聲的說,“我想裝做不知道,開開心心的和他結婚,可是我做不到,小奚,我傻了八年,為什麼現在不能繼續傻呀,為什麼……”
周奚摟著,手掌輕發的背脊,“因為你傻了八年,已經夠久了。”
齊琪趴在周奚懷里,哭到不上氣來。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懷里的齊琪子一,猛地拽住周奚的袖子,“我不想見他。”
“好。”周奚安地拍拍的手臂,起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跑得氣吁吁的喬柏,“我有話要和說。”
“但不想見你。”周奚聲音很冷。
“我必須見,我要跟解釋,不是想的那樣……”喬柏說著就要往里面闖。
“喬柏!”周奚聲俱厲,“你失態前先想好這院子里都住著什麼人。”
喬柏作一滯,氣勢瞬時弱了下來。
同一時間,聽到靜的寧延也拉開門,看了一眼對峙的兩人,瞬間明白了什麼。他大步走到周奚房門前,一把拽住喬柏的胳膊,“去我房里說。”
“我不去。”喬柏掙開他的手,“我要見齊琪。”
周奚不悅地皺起眉,一句廢話沒有,直接關上門。
外面,準備再次敲門的喬柏被寧延架開,強行拖進隔壁房間。
“你攔著我做什麼?我必須馬上和說清楚。”喬柏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確定想聽,或者你真的清楚自己該說什麼嗎?”寧延看著他,目中帶了些許審視。
這話像一針扎在鼓滿氣的氣球上,嘭的一聲,將喬柏炸了個碎。
他狼狽地避開寧延的視線,倚著墻,頹然地低下頭。
從青州晚宴相見到下午在金店誰來付款的不愉快,寧延和周奚怕是早就看出他和齊琪在鬧別扭,唯有他在“裝睡”。
寧延沒說錯,他不知道齊琪想聽什麼?更不知道到底想要什麼。
他頹喪地抓了一把頭發,“我一直以為想和結婚,可我買了戒指向求婚,反而不高興,說要和我分手。”
寧延不響,耐心地聽他繼續倒苦水。
“喜歡浪漫,我就特地找了團隊來布置策劃。”
那一晚,喬柏訂了一家花園式會所,在天草坪上心布置了一番,鮮花、焰火、彩燈,音樂……奐,原以為喜歡偶像劇的齊琪看到這一切一定會開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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