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月將李主任帶到自己的辦公室。

人正蹲在地上，默默握著椅上年的手，時不時抹淚。

察覺有人進來，人趕了臉，旋即站起看向兩人。

葉清月道：「這位就是腫瘤科的李主任了。」

和李主任在治療羅有福時有過合作，對方還想從鍾筠手裡把搶過去，是位對很照顧的長輩。

李主任年過四十，兩鬢已白，不過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很有神，他對人笑了笑，旋即問道：「這次要看診的，是你兒子嗎？」

人點頭，「我家鵬鵬全名郭鵬，今年十六歲，三個月前被診出有腦瘤。」

聽到「腦瘤」二字，葉清月與李主任的神都變得凝重。

儘管國的腫瘤科曾一度有突破發展，然而特殊時期，整個神經外科的進度都按下了暫停鍵，直至改革開放后，才重新回到正軌。

以國如今的水平，只能應對腦部淺表的腫瘤，若是位置深一些，也束手無策。

「我是海市人，這是我兒子在海市醫院拍的片子。」

人從紙袋中拿出腦部CT的片子。

1971年時，第一部CT機問世，但僅用於顱腦檢查。

而國到了1977年，才有數家醫院從國外引進僅用於頭顱的CT機，還有初始的全掃描CT機。

直至九十年代後期，國才生產出第一臺國產的CT機。

如今才1979年，國擁有CT機的醫院寥寥無幾，第一醫院恰好是其中之一。

李主任作為腫瘤科主任，也是醫院裡數會看CT片的人。

他接過片子，因為葉清月的辦公室沒有專門的燈儀，他只能借著窗外的日來看。

瞇起眼盯著片子看了一會，李主任皺起眉，他正要說話，旁邊傳來葉清月的聲音——

「位置不太妙啊。」

不知何時，葉清月站到李主任邊，也盯著那片子看。

這些日子葉清月在醫院實習，因為常常參加手，各科都去過，所以也在腫瘤科向醫生討教過如何看CT片，李主任此時沒有意外能看懂。

反正醫院上下已經習慣了這妖孽的學習速度。

「嗯，位置不太好。」

李主任接過話，道：「雖然是靠向淺表層的，但著神經，想取出來有點難。」

他話落，後傳來嗚咽的哭聲。

葉清月與李主任轉頭一看，就見人捂著，淚珠大顆落下，本就憔悴的臉，越發顯得心酸。

「我……我知道做手很難……海市的醫生也是跟我說，放棄治療比手能讓鵬鵬活得更久，可是……」

人哭著說道：「可是看著鵬鵬這麼痛苦的樣子，我這個當媽的……心裡不好啊！」

淚眼汪汪地看著葉清月，忽道：「我想起來，你就是那個上過報紙的醫生，我來第一醫院也是因為你，我曾經看報道說，你可以通過治療，讓患者的腫瘤變小。」

「醫生說，鵬鵬如今被幻覺困擾，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腫瘤迫了腦神經，如果腫瘤能小一些，鵬鵬的況或許能好轉……」

人哀求道：「醫生，我也不敢那麼貪心，希鵬鵬能完全好起來，只要讓他的腫瘤小一些，不要那麼容易陷幻覺，那麼痛苦就好了……」

葉清月聞言，沒有立刻說話。

一旁的李主任嘆了口氣，上前給人遞手帕。

這時，他後忽然響起葉清月的聲音——

「你兒子被幻覺困擾，真的只是因為腦腫瘤嗎？」

李主任一愣，看向葉清月。

而人也是了手帕，彷彿在遲疑。

葉清月上前，看著椅上如山般的年，道：「你兒子的腫瘤位置雖然棘手，但並不算大，不至於讓他陷那麼嚴重的幻覺。」

可先前郭鵬犯病時，那樣激烈的反應，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世界。

「正常來說，一般十六歲的孩子，是不會長這麼胖的。」

葉清月蹲下，了郭鵬的胳膊，說道：「是藥後癥，對嗎？」

很多經驗富的老醫生，會教導年輕後輩——

不要過於信任患者，有時候患者會「欺騙」你。

這個「欺騙」，不一定是主觀的。

有時患者其實會搞不清自己的況，只是靠覺。

可對病痛的恐懼，會讓人無意識地將自覺擴大、錯。

接收到被扭曲過的信息的醫生，如果全然信任患者說的話，就會被誤導，甚至誤診。

所以，做醫生越久，就慢慢學會「質疑」患者，從許多患者無意識誇大、扭曲的信息中，尋找真相。

「……是。」

沉默一陣后，人終於開口，彷彿有些累了，索著牆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苦笑了一聲：「鵬鵬的幻覺，最早出現在三年前，他十三歲的時候，說他看到了他爸爸。」

李主任問道：「他爸爸去世了嗎？」

「嗯，在鵬鵬十二歲那年。」

人說到這裡，停頓了幾秒，才聲音艱地說道：「被鵬鵬殺了。」

話落，李主任震驚。

葉清月也被人這話驚到，「被你兒子殺了？」

「……是。」

人閉了閉眼，開始講述往事。

比大多數人要幸運，生活在雙職工家庭，從學校畢業后，也順利找到了工作，沒有經歷下鄉。

在單位里，遇到了一個大六歲，溫的男人。

儘管有人說，男人這麼大年紀還沒結婚，肯定是哪裡有病，讓不要被男人一時的表現給騙了。

可正於熱中的，並沒有將那些話聽進去。

男人告訴，之所以一直沒找對象，只是因為父母雙亡，家庭條件差了，大部分孩都很現實，不想跟他吃苦。

男人還說，如今他也升職，兩人結婚，不會讓人吃苦，以後兩人能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

剛社會的人，陷溫前輩的懷抱無法自拔，兩人越越深，順理章地結了婚。

然而，結婚後，人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騙局。

那些前輩說得對，男人這麼大年紀都沒結婚，是有問題的。

這個男人，不僅ED，還會家暴。

與他結婚後的日子，彷彿墜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