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信是真了，午飯時心里裝著事沒吃幾口，出門一直忙活到現在，即便儀態半點不失，咀嚼的作也明顯加快了。

喬雅南最是記得別人待的好，知道他的辛苦是為自己，怕飯太干吃得難，忙裝了一碗湯放到他面前：“喝一口。”

沈懷信喝了一口，笑道：“不知為何，只要是你做出來的飯菜就覺得特別好吃，回京城后家里的廚子換著花樣的做也吃不出好來。”

“是你心里這般認定了，才會有這種覺。”

喬雅南不守著食不言的規矩，也擔心他吃急了胃不舒服，給自己倒了一碗湯慢慢喝著，邊和他說話：“為這麼小小一件事便請了圣旨，知府真沒有給你臉看？”

“他馬上要朝，我爹在朝中又素來有個難纏的名聲，不論他是哪一系的，都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上趕著和我爹過不去。”

“聽你說得多了，又斷斷續續從別人里聽了些，你父親在我心里已經是神人了。”

沈懷信笑：“我爹是個有理想有抱負，并且有能力將理想抱負都實現的強者。追隨自己看好的主君全力輔佐，就大業，混中全而退。建國后從一個從四品兒做起，順利升至如今的從二品。得先皇看重，得太后賞識，得新君倚重，便是對手都對他頗為信任，翻遍史書也有人能做到這般。”

喬雅南托腮看著說及父親時，眼里的崇敬都滿得要溢出來了的人：“有這樣的父親在前，想要超越不容易。”

“我們的路不一樣，所以我從不糾結那些。他是建國功臣，而我，想做守國良臣，我的理想抱負也定能實現。”

“他能做到也是多年之功，你的將來還有許多年。吃飯。”

沈懷信最喜歡和雅南聊這些，的不急不躁讓他也能緩下來，所謂賢助，一定就是雅南這樣。

想得遠了些，沈懷信低頭吃飯，遮掩住有些熱的臉。可不見雅南說話了，他也不樂意：“你說說話。”

“我說話你就要答話，就不好吃飯了。”

“那你多說點。”

喬雅南想了想，還真讓想到一點：“數過家門而不，會不會留下什麼患？”

沈懷信抬頭看，用眼神詢問：能有什麼患？

“孝道這個東西，不需要的時候誰也看不到，需要的時候就是武。你如今已經仕，會不會有人拿這事攻訐你？就算你已經承嗣，這事真要被拿出來說也是能挑出理的。”

沈懷信搖搖頭：“我不在意。”

“我在意的。”喬雅南著手腕：“不是你不認那個爹，是那個爹傷了你，再拿這事做文章，不是往你心口扎刀子嗎？我這人什麼都吃，就不能吃虧，還是這種讓人惡心的虧。”

沈懷信放下筷子握住的手：“手腕怎麼了？”

“沒事，抱著修齊玩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下。我算知道大胖小子是什麼樣的了，都要抱不他了。”

沈懷信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紅腫才放心了些：“疼得厲害嗎？”

“就一點點，明天就好了。”

“明天要是還疼要說，得看大夫。”沈懷信有些后悔：“不該讓你給我炒飯的。”

“沒那麼嚴重，你趕吃飯。”

喬雅南拍開他的手，拿起筷子塞他手里，繼續說回之前的事：“這事你只要知道有這麼回事就行，不用你做什麼。以后每年年節生辰我都備份禮給他送去，把面子做足了，讓人挑不出理來。你也不用覺得這就是向他低頭了，這是省你的麻煩。孝不孝，在心。心里有那個人，就算陪著說說話也是孝，心里沒那個人，金銀財寶車的送也不是。”

沈懷信看一眼，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飛快把飯吃完，湯飲下，拉著就往外跑。

此時天已經黑了，喬雅南被他這躁躁的樣子逗得不行，邊跟著他跑邊問：“去哪呀！”

正在灶屋外邊忙活的下人看著兩人一陣風似的跑遠面面相覷，公子竟變得這般……活潑了？

那邊，喬修看到兩人正要上前問問府試的事，看兩人牽著的手目中無人的樣子，默默的退了回去。

一路跑著進后堂，沈懷信顧著雅南的名節，把人帶到自己院子旁邊的花廳：“等我會，就來。”

喬雅南并未把自己當這里的主人，除了自己和兄弟的住以及前堂，沒去其他地方走，這里也是第一次來。

環眼四顧，這宅子布局頗有江南園林的韻味，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樣樣不缺。可惜買到手還來不及打理好，荒廢了些。

聽著腳步聲，喬雅南回頭看去。

沈懷信把抱著的三個匣子往面前送：“這些都給你。”

三個匣子大小不一，相同的是一看就貴，喬雅南把手背到后：“你先說是什麼。”

拉著的手臂一起坐下，沈懷信先拿起最上面那個小一些的打開：“這是當時我寫給你的信，都被爹給攔截了，我想你都看看，知道我離開你后想了些什麼。”

喬雅南接過匣子，翻著信封數了數，有五封。

“我寫給你的，你都看了？”

“嗯，爹都還給我了。”沈懷信給家里三個長輩留了遮布，沒說出他們看了小輩的信。

喬雅南點點頭：“行，這個我要了，其他的呢？”

沈懷信看一眼，稍有些難為，但打開匣子的作不見毫遲疑：“這些，是我的所有份憑證，都給你。”

看著最上面那塊縣令的令牌，聽著這仿佛把自己付的話，厚臉皮如喬雅南也有些遭不住了，說話都結起來：“這個，這個你給我做甚？你不隨時要用？”

“我要用的時候找你拿。”

喬雅南起打算避一避這過于直白的付，手被拉住了，那家伙直接把第三個匣子打開了，滿匣子的鑰匙讓說不出話來。

“你說以后每年年節生辰都給他備份禮，我沒意見，就從家里的庫房挑。”沈懷信把手握得更了些，抬頭看著道：“京城那邊我還有五個庫房，鑰匙都放這匣子里了，我做了標記。以后等我們回了京，沈家肯定也是要由你來當家的，到時候所有庫房鑰匙都會給你來掌管。”

喬雅南兩輩子都沒這麼張過，想說句俏皮話緩緩這太過上頭的氣氛，可對上他期待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同樣想安定的靈魂。

“雅南，你管我吧。”沈懷信把人拉著重新坐到自己面前，前傾離得越來越近：“親爹從不曾管我，后來去了京城，爹只掌大方向，對我算得上是放養，娘當時名不正言不順也不好管我。可以說，自從娘過世便再沒人管過我了。雅南，你管我吧，好不好？”

喬雅南鼻子泛酸，了他的臉啞聲道：“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非要人管，傻不傻你。”

“別人不行，我只想聽你的。”

“你可想好了，我可比許多人都難對付。要是將來你有了二心，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沈懷信連連點頭：“都想過了，還是想讓你管。”

喬雅南長長的一吸鼻子，帶著氣吞山河的氣勢道：“行，從今往后，沈懷信歸我喬雅南管了。”

沈懷信一把將人抱進懷里，那力度，讓喬雅南覺得肋骨疼。

喬雅南這麼個不吃虧的人，當然是用盡全力抱回去，兩人一起疼，一起眼笑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