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助雨勢，把馬車敲得噼里啪啦響。

喬雅南掀起一角想看看外邊的況，被風夾著雨吹了個哆嗦，忙放下來往里挪了挪。

“得找個地方避雨才行，大嫂……”順喊出的稱呼讓喬雅南捂住，再一看對面得把帕子都絞了麻花，卻眼神明亮沒有拒絕這一稱呼的人，輕輕拍了拍，道：“劉姐姐別見怪，我在心里把你當了嫂嫂，說話就沒了顧忌。”

“無妨。”劉巧娘低了下頭，很快又抬起頭來道：“妹妹說得對，雨越來越大，不能再走了。”

正說著，外邊有人喊：“喬姑娘。”

是沈忠的聲音，喬雅南按住簾子只掀起一點點，把湊過去應話：“忠叔，我聽著。”

“前邊有個屋子，是守陵人的住，我們可去那里躲雨。”

“好，聽忠叔安排。”

聽著馬蹄聲遠去，喬雅南有點擔心，這天氣靜大，不知道小修齊有沒有鬧。

沒多會，馬車慢了下來，然后覺到調換了個方向才停下。

兩人對一眼，喬雅南主出手去，笑瞇瞇的道：“妹妹弱，姐姐牽點，別讓妹妹被風吹跑了。”

劉巧娘被逗笑，上前牽住的手道：“一定牽了，最多把我們兩個都吹跑。”

相視一笑，喬雅南打起簾子，就見大哥執傘等在了下邊。懷信非常懂得今日誰是主角，站在大舅子后。

喬雅南用暗勁將未來嫂嫂送到前邊：“大哥，扶一下，別讓劉姐姐摔著。”

喬修遠見兩人手牽手的模樣心里就安穩了，半點沒多想，見在雨中趕上前一步舉高了傘給遮雨，自己卻整個人都在傘外，還不忘叮囑一句：“踏凳了，小心，走慢些。”

劉巧娘心下一熱，也顧不得其他，忙扶著他的手臂下來，將傘推過去一些。

喬雅南深藏功與名，大咧咧的喊：“大哥你給懷信讓個位置。”

喬候遠瞪一眼，在外邊聲音就不能小點？不過現在他確實也顧不上妹妹，只得站到一邊去。

沈懷信順著踏凳上了兩層，直接從馬車門口接了雅南，傘往雅南那邊傾斜著沒讓淋半點，但兩人牽著手挨得近，他也只淋了一邊肩膀。

劉巧娘心細，把這些看在眼里，就知父親的那些擔憂怕是想多了，沈大人這樣子哪里像是一時熱，分明是極上心。

屋子有一個小院子外加三間屋，不大，但做為守陵人的住，還是讓有些意外。

似是知道在想什麼，沈懷信附耳道：“忠叔打問過了，這陵園是府城一戶人家的山頭，因著貧瘠什麼也做不了才用來做了這陵園。在這不遠還有一果園也是這戶人家的。園樹需要打理的時節，這里會多住幾個人。”

原來如此，喬雅南不再多問，反正有忠叔在，也不擔心有人對懷信不利。

從修手里把小修齊抱過來，看他歡快的樣子哪里像被嚇到，蹭了蹭小孩兒的臉蛋，把他逗得咯咯直笑，問道：“在馬車上沒鬧？”

喬修了小弟的臉蛋：“何止是沒鬧，還一直指著外邊，那模樣看著像是想出去見識見識。”

“咱們小修齊膽子可真大！”喬雅南一臉驕傲，如果此時有鏡子，會發現現在的樣子就和那些父母夸自己的孩子一模一樣。

“jia……”

“駕？小修齊這是想騎馬？”喬雅南大笑：“你會不會想得太早了些。”

喬修齊也笑，口里仍是在喊：“jia,jia……”

這話落在喬雅南耳里更肯定是在騎馬了，可這屋里并不止這一雙耳朵，沈懷信就反應極快的想到了別的：“他是不是在你？”

喬雅南笑容全僵在臉上，？駕？姐？這，這一樣嗎？好像是有點像？

劉巧娘是家里最小的，都當好多回姑姑了，對小孩子自然有一定的了解，忙問：“孩子多大了？”

喬修遠回答：“快十個月了。”

“十個月的孩子是會人了，不過……”劉巧娘看幾人一眼，輕聲道：“我兄長家的孩子都是先娘的。”

屋子里安靜下來，越加顯得外邊風吹雨打的聲音嚇人。

“jia，jia……”乎乎的孩子拍著手，朝著雅南喊著，那樣子，那樣子真就是在喊啊！

喬雅南驚喜得人都有些慌，紅著眼眶和大哥二弟確認：“是不是在我？”

然后又和懷信確認：“是不是是不是？我聽著就是在我！”

沈懷信最清楚雅南為了小修齊吃了多苦頭，才到桂花里的那些日夜里，就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每晚得起來幾回喂修齊吃的。除此之外還得顧著家，顧著修，有時候還得顧著他。

那時雖也在琢磨怎麼掙錢，但分心太多，且有偏頗，并未能做出什麼事來。直到小修齊有人帶了，他離開了，才把思量許久的事付諸行，做出來‘喬記’。

“jia,jia……”沒得到回應，小孩不笑了，拍著雅南的臉又開始喊，然后扁著看向修，又是兩聲‘jia,jia’，一副不解又委屈的模樣。

沈懷信看懂了：“他是學著修的，修，你喊一聲試試。”

喬修清了清嗓子：“姐——姐。”

“jia——jia。”

“姐——姐。”

“jia——jia。”

喬修喜不自：“姐姐，小修齊就是在你，他會說話了！”

“jia，jia，xuexjjszz。”

“……”

瞬間的靜默后，所有人都笑開了，這下大家都聽懂了，小修齊真是和修學的，就是學了個啥也不是。

喬雅南抱小弟蹭了他一臉淚水，哽咽著道：“咱們小修齊會說話了。”

在這風雨聲都快蓋過人聲的日子，在一簡陋堂屋里，在他們拜祭完父母全著孝的時候，最小的弟弟以一聲聲不標準的‘姐姐’回報姐姐這

大半年養育他的辛苦。

“jia——jia。”

“哎。”喬雅南隨意抹了把臉，也不顧殘存的淚水，笑著趕糾正：“姐姐，姐，姐。”

“jia，jia。”

“姐姐。”

“jia，jia。”

“……”喬雅南覺得自己的喜悅都打了折扣，是姐姐，不是駕駕。

喬修遠忍笑：“回去再慢慢糾正，你急什麼，會說話了就是好事。”

喬雅南一想也是，又逗著小修齊玩去了。

劉巧娘看向抹著眼淚笑的喬雅南，再一次確認這樣看重家人的小姑子是能相好的，甚至有點佩服。換，未必能在那種況下將一個才出生的孩子養得這麼好。至于喬家由當家就更能理解了，在兩個弟弟都得倚仗的況下，又怎能弱沒有主見？

“劉姐姐，你抱抱咱們小修齊。”

還不等回過神來，乎乎的白娃兒就送到了面前。

看喬修遠一眼，劉巧娘接過孩子抱著，對上小孩的笑眼跟著笑了笑，心里那些擔心憂慮好像都退散了去，就覺得，照顧這樣的孩子，也是愿意的。

“劉姐姐你別多想，小修齊肯定是要跟著我的，修也是，你和大哥都別想和我搶。”喬雅南拉了下沈懷信：“是不是？”

“自然，小修齊一直就是我們照顧的，以后當然也得跟著我們。修走科舉路子，自也是跟在我這個狀元邊為好。”

喬修遠氣笑不得：“把狀元都拿出來說事了，你能不能別事事順著。”

“這本也是我的打算。”沈懷信笑著，卻半步不退：“大哥盡可以去培養自己的孩兒，別和我們搶。”

“說得好像你們就沒有……咳。”把差點口而出的話咽回去，喬修遠瞪了笑得過于歡快的妹妹一眼。

喬雅南是完全沒在怕的，并且因為有靠山而顯得分外嘚瑟有底氣：“大哥你搶不過我的，別掙扎了。”

“哪有帶著兩個弟弟嫁人的，你也不怕被人笑話。”

喬雅南非常直接，拽著懷信的袖問：“會有人笑話嗎？”

“我自家的事，關他人何事？”沈懷信就看和自己耍模的模樣，當著大小舅子的面悄悄在袖下方握住的手：“我出京的時候，娘已經在把我旁邊的院子重新收拾了，就是給修準備的。你現在應該想的是，怎麼打消爹讓修現在就去京城的想法。”

“……”喬雅南說這個話題的本意是告訴未來嫂嫂，兩個弟弟不是的負擔，可沒想到沈家比還敢想，并且還想得更遠。

“修才九歲！”

“正因為他才九歲就如此出，爹才打他的主意。”

“別想。”喬雅南想也不想的將修拉到自己后藏著，就好像沈散培就在眼前一樣：“有幾十年的時間去當累得要死的大人還不夠？得多想不通才過早的去當大人！”

沈懷信：……

喬修遠：……

劉巧娘：……

喬修：笑了喇叭花。

長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