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雅南做事,從來都是讓人無可指摘的。
帳目盤算清楚后,立刻讓人把族長族老請了來,帳目奉上,并一一說明。
其他的都說得暢快,只說到自己分走的那部分銀子時,解釋了幾句:“章程是一早定下的,我若只付出,卻不求回報,時間久了怕是有人會習以為常,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年前那次我就沒拿,所以這次我肯定是要拿了,四百兩不是我該得的那個數,沒拿的那些就當是我孝敬族中長輩了。”
四百兩,小老百姓幾輩子都掙不了那麼多,尤其是和族人只分一兩比較起來,這個數額太大。
大伯爺眼角余瞟著老四,就擔心他跳出來說些不著調的話,卻沒想到這次跳的是老六。
“一次拿走四百兩會不會太多了些?”
“老六你真是讓我沒想到啊!”喬老四的臉看起來比雅南還難看,冷笑道:“大丫頭沒回來之前你一年才掙幾個錢?如今才過一季,你家七口人加起來就能得七兩銀子,后邊還有三季能分錢。怎麼,大丫頭讓你吃太飽撐著了?”
喬雅南多看了四叔爺一眼,沒忘才回族時,是這位和過不去,沒想到今時今日,卻是他幫自己說話。
老六被懟得面紅耳赤,著聲音道:“我又不是為自己,只是覺得四百兩和一兩比起來差距大了點,有錯嗎?我又沒有說大丫頭做錯了。”
“你是習慣了大丫頭只往里投錢,不往外拿錢吧!”喬老四哼了一聲,看向雅南道:“你該拿多拿多,別慣著,有的人分不清好賴,還真當你欠他的了。”
喬雅南朝四叔爺友善的笑了笑:“四叔爺說到點上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必須拿這錢,這次不拿,下次不拿,以后拿了反倒了我的錯,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喬老四點點頭:“你心里有數就行。”
“老四說得對,這事不能慣。”老族長接過話來:“這次你拿,多半是因為賬目上的錢不多,族里承你這份心。以后等錢多些了,你該拿多拿多,多置辦些嫁妝也好。”
“聽您的。”
幾人簽字畫押,就連喬老六都沒有半點遲疑,這錢數目是大,但他心里清楚,大丫頭讓他們全族過上好日子了。更何況,族老每人得了五兩。
等待人過來領錢的空當,喬雅南把念珠到面前來:“我不在這段時間有人為難你嗎?”
“不算是為難我,只是我畢竟不姓喬,手里又掌著這麼多銀錢,有的人難免把我當外人防著。后來老族長來作坊把那些人大罵了一頓,還和我說,他相信姑娘你的眼,讓我別往心里去。”
念珠臉上不見半點不忿,甚至還笑了笑,可見是真不在意。從初來此地畏畏不敢抬頭看人,到如今如此擔得起事,甚至還有了幾分雅南式的從容,前后判若兩人。
喬雅南對的進步很是欣:“有大伯爺是喬家的福氣。”
環視一圈打量這個第一回真正在此理事的屋子,柜子書桌還是之前用的那些,就連被擼禿的筆也原封不的在竹筒里。除此之外還增加了一個新的茶水柜和洗漱架,墻上掛了兩幅畫,靠墻放著的坐從之前的胡凳變了有靠背的,有那麼點鳥槍換炮的意味了。
拿錢這種事,只有看誰快,沒有看誰慢的。
最先來的是衛蘭和二嬸娘,兩人挽著手,嘻嘻哈哈著眉開眼笑。
“小里長,我們領錢來了。”
“流程還記得吧?”喬雅南將賬本調了個頭推過去。
“記得再清楚不過。”二嬸娘捂笑道:“昨晚我就在心里把這流程過了一遍,結果做夢都在數錢。”
屋里的人都聽笑了,這種純粹的歡喜,只有拿錢到手的時候才有。
喬雅南笑道:“讓你夢真,快來簽字。”
二嬸娘上前在賬本上找到自己的名字,再一看后邊的數額愣住了:“五兩這麼多?這分了錢帳上不得空了?”
“我心里有數,拿著吧。”
衛蘭一聽五兩就喜得不行,忙上前看自己名字后面的數額,也是五兩!
族老五兩,管事五兩,其他人悉數一兩,作坊的其他人都在二三兩之間。
對喬雅南來說這錢不多,但是對于一兩銀子都是大錢的喬家人來說,這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這當然得好好慶祝一番,他們的慶祝方式也極其淳樸:吃!
這是喬家人收的一天,連桂花里的炊煙中仿佛都飄著香。
理完這件大事,喬雅南又去豆腐坊看了看。
壽樂縣的‘喬記’生意比常信縣還要好兩分,豆腐坊產出的量翻了一倍不止,劉小娘子呆在桂花里的時間越來越多,要不是擔心‘喬記’不能長久,都想把縣里的鋪子兌出去了。
可在昨日知曉新的父母是沈懷信后,敢了!有這樣的背景在,‘喬記’怎麼都垮不了!這麼些日子下來,越來越喜歡桂花里。人好相,勤快,個個走路帶風,看著格外有奔頭。
至于兒子的學業,村學這個程先生就非常好,還可以托喬姑娘說個,私下再給一份錢讓這程秀才帶個弟子。
喬雅南答應去給做中間人,然后就去了村學。
“來給先生送月奉。”將一個錢袋子放到桌子上,喬雅南觀察了下他的神:“看著氣好些了。”
“天天吃得好睡得好,學生聽話,鄉親敬著捧著,日子過得不知多痛快,自然什麼病都好了。”程禮笑,曾經掛在臉上的苦意已經不見,神更顯和:“小里長一回來就給大家帶來好大一個驚喜。”
“我瞧著更像是驚嚇。”
“能嚇住人也不錯。”意味不明的說了這句,程禮就說起別的:“孩子們的底子我都清楚了,重新調整分了班。”
“我對這些孩子的要求就是能識能寫會算,能為‘喬記’出力。當然,若有在讀書一道非常有天分的自然要悉心栽培,但不可一概論之,把他們一個個都往科舉這條路上趕,現在的桂花里還沒到那個地步。”
“我明白小里長的意思,也是這麼做的。”程禮笑了笑:“要說有天分,確實有一個不錯。”
喬雅南來了興趣:“您說說名字。”
“許。”
“……”這可真是有點沒想到,總不能和沾了邊的就都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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