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著膽子這種市井話也不知他從哪學來的,但還真是那麼回事。
哪怕是懷信一再給他打氣,也一再的告訴自己別怕,可在面對呂曉春時,喬雅南自覺自己就是麻著膽子在說,在做。
既想從腦子里掏點東西出來,但又害怕惹禍上,怕給沈家帶去麻煩,怕和懷信之間徒生變故,所以總是有所保留,進兩步退一步的邁著舞步,因為還不知道安全的界限在哪。
老狐貍這封信給了答案,讓知曉并非和這個時代逆向而行,的所做所為不是在走向不歸路,而是走在一條前人艱難開懇出來的荊棘小路上。這條路會有絆住步伐的藤蔓,會有讓覺得疼痛的尖刺,但是在前邊領路的是這個時代地位最尊貴的人,便是難一些,也能看到希。
沒有開拓大道的本事,但愿意在人開拓出的這條路上竭盡全力的添上幾塊磚,把路鋪得平整些,讓走在這條路上的人步子能邁得更快一些,更穩一些。
糾結許久的心思有了著落,喬雅南笑容也跟著舒展,看向對面的人問出心中疑:“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有些事,不該是閨閣中的姑娘家會的。”
沈懷信完全沒想到會這麼問,一愣神后道:“這有何奇怪的,文師后人,比旁人多些本事再正常不過。不說旁的,你給我的那四冊書你當是看過的,也看懂了,是不是?”
喬雅南確實看過,但要說多懂其實也并沒有,對朝堂那些事不興趣,沒花多心思在上邊,但此時傻了才搖頭,這將會是最好的保護傘,將來無論拿出什麼來都能說得通。
“先吃飯,都要涼了。”沈懷信把筷子放到雅南手里,看著的眼神繾綣。
他素來知曉自己看上的姑娘和他人都不一樣,連糾結的點都和旁人不同。本朝并不避諱子為,任誰有了這本事都不會如這般深藏起來,若是姑娘家怕是早早就有了才名,然后走上途。若是男兒,年時便要神之名天下揚了,可卻扮著豬吃老虎,在村子里當個小里長也如魚得水。
不過,是金子總會發。
飯后,喬雅南去私塾看許,和他說了最近要留在村里的原因,讓他安心。之后又去和私塾先生聊了聊,知曉許學得很快后也就放下心來。
許本是不安的,昨日回家得知喬姐姐和修哥哥都回了村里,要不是修哥哥給他留話讓他安心留下,他當時就想跟著一起回去了。
現在看到喬姐姐,不用說原因,只因特意來這一趟許就覺得心安,他們都記著自己呢,當然是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己心的。
安頓好這些別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事,喬雅南才回轉。沒急著回家,先去和大伯爺說了同本鄉另四位里長定下的事,又把種種要注意的事一一細說。
“本村的人手都撤回來建作坊,另外,地里的豇豆、刀豆、辣子都快收了,作坊要的量大,可以優先收同鄉手里的。既然說了會帶著他們一起掙錢,就要先給人一點甜頭吃,他們干活才能有勁。”
“是這個理,我待喬家這邊一聲,他們手里余錢多,也能收得多些。”老族長稍一停頓:“多都收?”
“豇豆多都收,刀豆外村種的人應該不多,不著急,這東西得等剁辣椒先做出來才能做。”喬雅南腦子轉得飛快:“我之前去看了辣子,已經不都泛紅了,這個讓族里的姑娘們去摘,先摘紅了的。這東西破了會辣手,尤其不能弄到眼睛里去,讓大家留心一些。”
老族長一一記在心里:“還有嗎?”
“各里一起做事,是非不會,得勞煩大伯爺做這個中間人,真打起來耽誤修路。”
“這事得上梅序,這方面他比我強。”
喬雅南也看出來了,梅叔爺在人際關系上是把好手,還很擅長做調解:“我不會虧待自己人的。”
老族長心好,難得打趣了一句:“你這子都被人琢磨了,沒人擔心這點。”
“我就當大伯爺是在表揚我了。”喬雅南笑:“這段時間我的心思多半都在那位客人上,大伯爺累。”
“什麼累不累的,還能有你累?”老族長搖搖頭:“這位呂先生……很有來頭?”
“和懷信家是舊識。”喬雅南故意說得模模糊糊,讓大伯爺充分發揮想像力,這種力擔著就行了,不必要讓其他人也都戰戰兢兢。
果然,老族長只以為大丫頭是為著沈家去的,連連點頭道:“這事要,回去后要能在沈家多說你幾句好話,說不定那沈家也能高看你幾分。其他事你就別管了,我們做得來。”
喬雅南乖順應下,把從縣里買來的煙孝敬了,甜的哄了幾句才離開。
沒一刻停歇的,喬雅南腳踩風火直奔村學。一男一兩道聲音,一個在講格,一個在講《三字經》。搬了張凳子在外邊走廊坐了,伏膝蓋上聽著呂先生講課。
授課的語調和平時講話有些不同,抑揚頓挫,不疾不徐,很有韻味。聽著聽著,不知何時伏在膝蓋上睡了過去。
呂曉春在一進來就看到了,趁著孩子們誦讀時走出門一看,頓覺又好氣又好笑,真是給面子,竟然聽著的課睡著了?!
走近了本想把人弄醒,可看著臉上的疲態,抬起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京城這個年紀的姑娘在干什麼?看話本?和小姐妹逛鋪子買胭脂水?繡手帕?還是學掌家?
可無論在干什麼,沒一個跟一樣忙得團團轉,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一把抓。該心的事全心了,不該心的事也想得比所有人都遠。
想起今日午歇時問起程先生對桂花里觀如何,他說:每每夢中醒來,他都以為自己來了桃花源。
呂曉春看了眼睡得口水直流的姑娘轉進屋,有錢掙,有田種,有飯吃,有書讀,民風純樸,生活有奔頭……
和外面相比,這里確實算得上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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