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最后一個字，收筆時喬雅南點了一點。

古代行文不用標點符號，三字經中‘明句讀’的意思就是學會斷句。寫慣了大白話，也不用之乎者也，索每一句話后面都用一個點來做為斷句。

從寫第一個話本開始，就著自己養了這個習慣，和懷信的通信中也延用了這個習慣，顯然，不用特意說明就都看懂了，收到的第一個話本里面原封不的用了這個點來斷句。

自然，呂曉春也是一眼即明，本沒分給這個新的斷句方式一星半點的注意力，所有心思都在親眼看著寫出來的這篇文章上。

不比文人寫文章的花團錦簇，也不如寫奏折的嚴合，只看著這篇文章，難以想像書寫的人正是把桂花里一力打造這般的人。

完全以一個局外人的角度落筆，分析桂花里的地理位置，它的依仗，它的優劣勢，它的與不的機率，以及如何平衡百姓的得失，如何讓百姓把這些事都當自己的事來做。

還分析了村民的心理，村中長者的心理，甚至把自己也都剖析了一番，哪個節點上打過退堂鼓，哪個節點上被被激勵，哪個節點上開始信心十足，覺得自己一定能……

呂曉春把數張紙折疊整齊放在書桌上用手按住，看著手腕的人點點頭：“果然啊，一還有。”

“干了。”喬雅南指著自己的腦袋搖了搖：“連水都全出來了。”

呂曉春不接的茬，屈指敲了敲那幾張紙：“有想法了？”

喬雅南沉默片刻：“桂花里太小了，不說全朝，一個常信縣就有九十個里，就算人人有錢也代表不了什麼，可若常信縣為典范了呢？”

呂曉春看著：“你知不知道這有多難？”

知道，沿著前人足跡走了三年，太清楚前行的人吃了多苦頭。可腦子里裝著的不止是的工作經驗，還有前人的經驗，同僚的經驗，以及從新聞中，部文件中看過的無數功經驗。只是指點方向，自認可以勝任。

喬雅南這會特別后悔，要早知道有用得上的一天，在換學習的時候，開會的時候，看報告的時候一定會再認真一些，記住更多一些，現在就能掏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來了。

但就這些，也已經夠用許久。

“今日我已經借機把同鄉五里整合起來，以桂花里為中心帶另外四里。底子我都已經打好了，又有懷信罩著，不用擔心有人搗，我很有把握。常信縣有十八鄉，在他們面前有這麼個看得見得著，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地方，誰能不眼饞？若這時有人告訴他們如何做就也能人人吃上白米飯呢？”

“這個有人是指你？那幾個作坊支撐不起你這個想法。”

“當然不是我。”喬雅南搖頭嘆息：“連先生你都不曾想過，帶領百姓過上好日子，是縣令以及衙門吏應有的責任。”

呂曉春啞然，確實完全沒有這個念頭，縣令看似統管一縣之事，可好像誰都不曾對他們抱以期待，連朝廷都不曾，只要不生子就算他有功。

“若這種事都不由衙門出面引導，衙門杵在這里的意義何在？真就只是起鎮之用嗎？”喬雅南對這個松散的制都快絕了：“在我的理解中，縣令是百姓和朝廷的橋梁，從上而下傳達朝廷政令，從下而上轉達百姓心聲，不該是如此嗎？”

或許，這才是正確的理解。呂曉春暗暗慨，不愧是文師后人，看事的角度和他人全不一樣。

“其他地方暫且不說，但是常信縣，我相信定會如你所愿。”

這一點喬雅南絕對贊：“是，懷信一定會是個好，因為常信縣的縣令是他，我才敢說這大話。”

呂曉春搖頭：“若要將常信縣做為功的典范，這些還不夠。”

喬雅南不自覺的拿起羽筆擼了一把，輕盈的羽掉落：“沒有人教過我怎麼當，我不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話會犯著忌諱，什麼話又會結仇，所以我不可能去當大人。但是你們不會的，我會。”

走訪，調研，寫報告，的看家本領。

“你放開手腳去做，需要什麼盡管說。”呂曉春按住手底下那篇文章，就像按住自己跳得過快的心：“我還是那句，做了記你的功，沒做記你的好。”

喬雅南應下：“我會竭盡全力。”

“我很好奇。”呂曉春突然笑了笑：“昨晚你都還在猶豫退卻，就怕落個文師一樣的下場。今日發生了什麼，讓你態度變得這般堅定，看起來像個初生的牛犢子一樣干勁十足。”

喬雅南很滿意文師這頂時時都在起作用的保護傘：“沈大人給了我勇氣。”

提起沈大人，呂曉春就明白了，論鼓人心的本事，沈大人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畢竟軍師出。上朝時站在武將班列，卻能在皮子上讓文吃鱉，這樣的武不多見。每每朝中有大事商議時太后就會帶著們去聽，那場面，太后回去后都能多吃半碗飯。

說到吃飯，呂曉春拍了拍肚子：“了。”

喬雅南把所有的飯都炒了蛋炒飯，又做了辣椒炒菜，青椒蛋，開了個湯，包括自己都吃撐了。這辣椒真好吃，有一點辣，但是又不會太辣，還，不會吃一皮，明天要做個油淋辣椒！

“都說好東西在京城，這話我以后是不信了，我在京城就沒吃過這道菜。”呂曉春手里抓著一把辣椒，青的紅的都有：“這真是辣子？太不像了。”

“醫館的辣子都是曬干了理好的，這個是新鮮的，青的再長幾天就紅了。”喬雅南打趣：“先生走的時候我也沒什麼好東西送，要不就送您一筐辣子？”

“一筐哪夠，多給幾筐。”呂曉春還真就稀罕這東西：“順便把菜的做法也寫給我，我學會了去孝敬長輩。”

面對呂先生的時候，喬雅南經常會覺得自己道行太淺，還需繼續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