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氛圍影響，念珠小小聲的把自己知道的說出來：“有一回我去地窖，看到衛蘭嬸子被他男人拽著，那樣子可兇，我就聽到一句真切的，說要不把誰弄進作坊做事，就要休了。”

喬雅南猜了種種，以為是衛蘭有了外心，或者被誰收買，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二嬸娘也是做人媳婦的，一聽就明白了：“被休了衛蘭就不是喬家的人了，也就不能再在作坊做事，這是掐著的死了。”

喬雅南問：“把誰弄進來沒聽清？”

念珠搖頭：“沒聽清，像是說的我字，又不像是一個字。”

“不管說的是誰，都是壞規矩了。”二嬸娘恨聲道：“誰還沒親戚了？多人來我家說，那會真是一天天的門檻都踩爛，爹全罵走了，說以前那日子過得多苦，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起了，那主意就多起來了，作坊起來了能著誰？萬幸有爹給我們撐著，我和你二叔耳邊才能清靜。衛蘭沒我有福氣。”

“家什麼況？”

“也就那些個事。公爹弱，婆婆把持著當家做主，早年的時候有點好的就搬回娘家了，后來給兒子娶了媳婦，凈防著兒媳婦搬東西回娘家去，連娘家都不許回。衛蘭也是苦命，男人只聽娘的，不還打，帶著三個孩子不知吃了多苦頭才捱到今天。是個能干人，里里外外的事都做得利利索索，不然也不會讓進作坊。

還以為能掙錢了的日子會好過點，沒想到用著掙回去的錢卻還是欺，真是，呸！”

二嬸娘重重的啐了一口，顯然是極看不上那家人。但再看不上也沒辦法，說破天這也是家事，管天管地管不到人家家里去。

不過……

二嬸娘傾試探著問：“你主意向來多，有什麼法子能幫衛蘭一把嗎？”

喬雅南輕輕搖頭，不接應這話：“要是自己愿意過這樣的日子，你這就多管閑事。”

“要是有得選，誰愿意過這樣的日子？”二嬸娘長嘆了口氣：“要是被趕出門，人能去哪？娘家能讓你住一天都是兄弟還認你這個姐妹，多住得幾天爹娘都得趕你。要是被休了那更是死路一條，喬昌右不就是用這個拿衛蘭。”

喬雅南笑了笑，說起留下的正事：“嬸娘，我們說說你的事。”

二嬸娘心下一咯噔，頓時放下了替衛蘭抱不平那點心思，忐忑著問：“我怎麼了？”

“作坊里的每一個人都明確的知曉自己該做什麼，只有你就像個救火的，哪里有需要就頂上，這樣不行。”

二嬸娘頓時張起來：“是不用我在作坊了嗎？”

喬雅南搖搖頭：“二叔已經管了作坊的一大攤子事，所以我不能再安排你也去做管事，作坊就這麼大，不能重要的事都落你們一家上，對作坊來說這不是好事。”

喬雅南不疾不徐的溫和語調安住了二嬸娘的焦躁，這道理也懂，兩口子都管事，就容易把作坊變他們家的，聽著大丫頭是對有別的安排，聽得更認真了。

“作坊常要從農人手里收菜進來，你和念珠本就沒忙活這事，以后這事就完全給你來管。收下來之后的后續理也歸你，比如豇豆要洗，要擇，要泡，現今都是誰有空誰管著，真出了什麼事難劃分責任，干脆把這塊單獨劃出來為一攤事，這樣的話你還能分出點時間管管家里的事。你們兩口子都撲在作坊，長時間下去也不是個事。”

二嬸娘聽得眼淚都快下來了，這輩子都沒掙過這半年這麼多的錢，可這輩子也沒有這麼不著家過，每每回到家看著祖孫倆湊一起做飯心里就不是滋味，公爹什麼時候做過屋里這些事，兒子都往外跑了。

“我都聽你的，聽你的。”二嬸娘哽聲，抹了下眼角笑道：“不瞞你說，家里臟得都沒地兒下腳了。”

“沒弄作坊之前，哪次去你們家都覺得熱熱鬧鬧的，如今整天就大伯爺帶著個孩子在家，太安靜了。”想到那個自己挖墻角玩泥的孩子，喬雅南暗暗搖頭，對人而言，事業和家庭太難兼顧了。

“這一攤事不是每天都要忙，你留些時間在家里，另外還要跟著念珠學學算，尤其是算盤要學好，你管的這些事用得上。”

二嬸娘連連點頭，又朝念珠道：“念珠你別嫌棄，收了我這個蠢笨學生。”

念珠雙手直搖：“您別這麼說，姑娘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教會了嬸娘你也輕松些，我瞧著作坊這些事哪哪都有你，都忙陀螺了。”喬雅南回頭看向念珠：“其他事你慢慢都撂手了去，鋪子越來越多，以后賬房就夠你忙的。”

念珠往姑娘邊走了半步，離著姑娘更近些，笑道：“鋪子更多些才好。”

“慢慢來吧。”喬雅南稍一沉：“嬸娘你先去忙，讓衛蘭嬸子過來一趟。”

二嬸娘起往外走，著門又回頭問了一：“你有法子是不是？”

“我先問問怎麼想的。”

這就是有法子了，二嬸娘去找了衛蘭傳了話，看臉不好忍不住輕聲提醒：“有什麼事你就和大丫頭說，沒什麼事能難得住。想想鬧騰的那些人，一出手就全給收拾了，我看都沒費什麼勁。”

衛蘭咬住，重重握了下的手往前院走去。

“嬸子來了，坐。”看著對面低著頭不停的用圍手的人，喬雅南語氣溫和：“作坊能有今天，嬸子是大功臣。”

衛蘭抬起頭來疑不已，大功臣？？

喬雅南笑了笑：“管事哪是那麼容易做的，嬸子才做管事那會我其實很擔心，怕你鎮不住人，也怕你徇私，怕你拉幫結派的搞得作坊里烏煙瘴氣。沒想到你出乎我預料的把人管得明明白白，事兒也做得爽爽利利，正因為上梁正了，下邊才沒歪，都把心思用在了做事上。說你是大功臣，一點都沒夸張。”

作坊這次梳理過后，喬記作坊就會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