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怕這大好局面沒了，出聲打破這沉默，接住公公的話：“我同意，若我有離開桂花里之心，絕不帶走娃兒。雅南，雅南你幫我寫個文書，我畫押。不，不夠。”

衛蘭咬著指甲想到了：“還要加上一句，我今后掙的每一個子兒都是我三個娃兒的，誰也別想打我主意，我這輩子，我這輩子都是他們的了。”

“嬸兒，你這是何必。”喬雅南嘆氣，話說得太死了，可將來還有這麼多年。

“我愿意的，我一百個愿意。一想到我今后掙的錢可以給乖準備嫁妝，可以給兒子娶媳婦，我就開心，真的，特別開心。”

衛蘭邊說邊流淚，可卻一臉燦爛的笑，飽經風霜的臉，此時卻也如那朝一般充滿生氣。

在這番話下，喬昌右的那點反抗如此的微不足道。

喬永連直接就點了頭，對大哥道：“大哥，你給做主了吧，也讓過幾天舒心日子。”

衛蘭跪著挪了個向，朝著公公就是三個響頭，這個家里，也只有公公唯一給過好臉，會給留一口飯。

“您隨時過來看孫兒，我絕不會攔著。”

喬永連轉過去抹了下眼角，低著頭又變回了之前那般彎腰駝背的窩囊模樣。

老族長還有什麼可說的，衛蘭這是連可能有人打主意的路都斷了，一心一意就想顧好三個兒，給他們攢錢，為人母做到這個地步，足夠讓他點頭了。

他看向喬雅南：“分紅利這規定改改。”

喬雅南一愣，怎麼說到這事上了？

“以后季度分錢，老的小的還和以前一樣，但是青壯必須為族里出力方可分錢，青壯出力多，亦可比老小多得一些，你覺得如何？”

如何？自然是大好！

喬雅南應得爽快極了：“聽大伯爺的。”

老族長轉而看向喬昌右：“最近忙著收豇豆，連娃兒都知道去幫忙，你們倒好，整日在家里抱窩，也不見孵出個什麼東西來。以后你們兄弟必須出門做事才能分到錢，全族人都在忙活，你們兩個好手好腳的懶漢卻躺家里等著收錢，這是哪門子道理。”

喬昌右本能的去找娘，正正對上老娘的視線，兩人皆是愣了愣，然后老嫗又拍著地面大笑起來。

又可笑，又可悲。

“和離這事，族里允了。”老族長看向一臉不服的喬昌右：“你想好了再說話，娃兒我肯定會同意衛蘭帶著，兩兒子你要是留下，大的必須得去村學，小的那個每天吃喝拉撒全得找你，晚上還得帶著睡，他會哭會鬧，會找娘，你真要留下？”

喬昌右張開的閉上了，只是想想那場面他就覺得日子沒法過了，真要讓他去做……還不如讓衛蘭把娃兒都帶走算了，反正他是娃兒的爹這個事實改變不了，帶走就帶走唄，也說了不會離開桂花里，不改嫁，這不就還是在給自己帶娃？

而且……

喬昌右藏下心中的竊喜，桂花里的日子好過了，現在有的是人想嫁進來，還怕娶不到婆娘？

抱著這點不能示人的心思，喬昌右不說話了。

喬雅南趕過去把衛蘭嬸子扶起來，輕聲問：“有什麼要的東西收拾嗎？”

衛蘭把住的手臂低聲問：“了？”

“放心。”喬雅南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招手把三個孩子都過來，也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溫聲囑咐道：“去把你們要用的東西帶上，要是你娘還有什麼舍不下的也一并收拾好拿出來，我們這就走，以后都不回這里了。”

三個孩子都過早的懂事了，連最小的都眼淚的抱著娘親的不撒手，生怕被丟下。

姐姐雖然要年長幾歲，這時候卻看向大弟。

小小男兒看娘親一眼，用力點頭：“大姐你去收拾娘的東西，其他的我去收，要快。”

姐姐聽著就往屋里跑，邊跑邊流眼淚，以后娘再也不用被欺負了。

喬雅南扶著麻得站不直的衛蘭嬸子去自己的凳子上坐了，趁熱打鐵的把事當著眾人的面砸實了：“我讓人帶著紙筆了，大伯爺，我現在就寫和離書。”

喬老四低聲笑罵：“準備得這麼周全，你這是都算計好了吧。”

“有您在，有叔伯爺在，什麼事兒辦不啊！”喬雅南抬手就是一頂高帽，把幾人帶得舒舒服服，邊示意拿著筆墨紙筆的府衛過來。

府兵將一盤子東西放下，然后背過彎下腰去，出寬厚有力的背部。

喬雅南將紙鋪開在他背上，拿筆蘸墨，一紙和離書一揮而就。

先讀了一遍給族長族老們聽，他們都蓋了手印，然后是迫不及待的衛蘭，以及出乎眾人預料極其痛快按了手印的喬昌右。

衛蘭接過來抱在懷里大聲痛哭，了，竟真的了，并且還不是休書，是和離書。

撲通一聲就朝著喬雅南跪了下去，不等反應過來磕了頭，又朝著族長族老連連磕頭，不曾想過，這輩子還能有今日。

老族長嘆了口氣，示意兒媳婦將人扶起來：“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了，現在不苦了。”衛蘭哭著笑：“以后我多活幾年，痛快的日子就比苦的日子多了。”

喬雅南扭開頭去下來的眼淚，不幸兩個字筆劃不多，卻是很多子的一生。

喬老四用下點了點已經躺在地上沒有靜的那個：“再寫封休書。”

老族長搖頭：“我去找個輩份得住的寫，不給大丫頭沾這一臊。”

喬雅南笑了笑，大伯爺是真心惜的羽，舍不得傷一點，這其中固然有喬家的原因在，但總歸這好是落在了上，有機會也想回報幾分。

孩子們提著幾個大包裹走出來，喬昌右上前攔住：“打開我瞧瞧，別不是把家當都裝走了。”

喬老四捂著眼睛不想再看，恨不得再去給他一腳，這都什麼品種的烏王八蛋，喬家怎麼會出這麼個東西。

幾個孩子當眾打開包裹，大弟翻著一樣樣解釋：“兩床被褥，一人兩裳一副碗筷，半袋糧食，半斤油，半塊鹽布，就這些。”

喬雅南眼神亮了亮，這孩子，心里很有算啊！有了被子這些就不怕冷著，只要再有個地方棲，有點簡單的廚，去哪家地里要把菜就能吃上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