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檸到家的時候, 父母和弟弟都已經回來了。
江晚澄看這模樣像是從籃球場上臨時下來的,還穿著籃球背心,手邊擱著剛摘下來的運發帶。
父母看上去都很平靜, 江晚檸抑住自己的慌走過去,“爸媽,我回來了。”
看到江晚澄一汗的模樣,江晚檸擰著眉,“你不先去洗個澡?”
“對……”寧菱回過神, 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去看兒子, “你先去洗澡吧,讓你姐也上去換個服。”
江軍點點頭,“去吧,我們晚上在家吃晚飯。”
“好, 那爸媽我們梳洗完下來。”江晚檸用手推了推江晚澄,催促他, “走吧。”
姐弟倆乘電梯上樓,江晚澄一臉莫名,“你火急火燎跟我說有大事, 什麼大事?”
江晚檸抿著, “公司可能出問題了。”
“公司出問題我們倆有什麼用, 我們也……”江晚澄話音突然止住。
是啊, 公司出問題他們兩姐弟本解決不了問題, 除非是問題已經到了無可挽回, 父母才會他們回來。
他盯著江晚檸,心里有了猜測。
江晚檸緩緩地點了點頭,“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江晚澄臉沉了下來, 徑直往自己房間走。
江晚檸看著他進屋,然后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很快,姐弟倆一同下樓。
一家四口坐在沙發上,各自端著水杯,各懷心事。
江軍清了清嗓子,姐弟倆立馬把水杯放下,坐直了看著他。
“現在公司狀況不太好,我和你媽覺得還是要讓你們姐弟倆知道一下。”江軍雙手置于膝蓋上,時不時地挲兩下。
“今年年初起吧,公司資金開始吃,但也還好,勉勉強強能撐下去。我和你媽這兩個月都在談銘揚實業的那個項目,之前覺得順利的話首款資金到賬后就能緩解大部分的力,但是沒談。”
銘揚實業一直在江家與另外一家公司中間搖擺,后來他們知道了江家最近狀況不太好,所以一味價,甚至要求給他們低于市場價很多的價格。
他們吃準了江家十分需要這筆生意,所以有恃無恐,江家不答應讓,銘揚實業就這麼一直僵持著。左右他們是不著急的,生意談不他們可以直接換一家公司簽約,而江家就得面臨破產的風險。
后來,消息不知道怎麼走了出去,江家其余的一些合作方聽說了銘揚實業瘋狂價的消息,紛紛過來表達不滿,部分甚至要求立刻中斷合作解約。一時間,江家進退兩難。
“一部分項目要賠違約金,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現在銀行貸不到款,目前公司的現金連員工下個月的工資都不一定能發得起。”
江軍有意賣掉房子,目前已經在聯系中介了。
他自己是從底層干起來的,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員工們每個月的那幾千塊錢對于一個家庭來說有多重要,所以哪怕公司做不下去了,也絕對不能員工一分錢。
一時間,客廳里寂靜一片。
江晚檸在回來的路上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聽到江軍這麼說,還是有種飄在云端的不真實。
父母苦心經營半輩子的公司,就要這麼沒了……
從一個幾個人的小作坊慢慢地做大到現在,江軍和寧菱努力了二十多年,到最后大廈將傾也不過短短幾個月而已。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公司沒了嗎?
“銘揚實業提出了權收購。”寧菱怕兩個孩子聽不懂,解釋道,“他們要用低于市場估值很多的價格,買下我和你爸爸絕大部分的份,來控。”
這恐怕也是他們一開始瘋狂價的原因,銘揚實業可能并不想要談生意,他們一開始就是沖著收購來的。
“我和你爸爸拒絕了他們,但還有兩家公司找上來,你劉叔叔最近在跟他們接。”
江晚檸低著頭,“我們倆能做什麼嗎?”
“你們倆只要收拾收拾行李就好了,咱們搬家。”寧菱了他們姐弟二人的腦袋,“這麼晚才告訴你們公司的狀況,是怕你們倆跟著擔心,對不起。”
“媽,你說什麼呢?”江晚澄皺著眉,“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對啊,要對不起也是我們對不起……”江晚檸吸了吸鼻子,“我長這麼大的從來沒有幫過你們什麼。”
寧菱過去抱住,“傻孩子,以后我們就先搬去你上高中的時候住的房子,等以后條件好了,我和你爸爸在花居北苑買一套房子好不好?你之前說喜歡那里的玫瑰。”
“不……”江晚檸抱住,眼淚最終還是從眼眶里流了出來,“以后我和江晚澄攢錢給你們買。”
江晚澄看著抱一團的母,將目落在父親上。
他剛想手去握住江軍的手,后者往后一撤,“免了,大老爺們兒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接著,江軍拍了拍江晚澄的肩膀,“最差的結果無非就是破產,沒什麼坎兒過不去的。實在不行你爺爺村里還有套老房子,大不了你爸我干回老本行,出海打漁。”
“你得了吧爸。”江晚澄嘆了口氣,“就你那個腰還出海?”
“你個臭小子,你爸好著呢!”
……
江晚檸看著江軍故意跟江晚澄拌的模樣,心里更酸。
公司出問題最難過的就是父母,可他們還要顧忌著他們姐弟的心,不能嘆氣不能說喪氣話,裝作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
吃完晚飯,大家各自回房。
深夜,江晚檸從房間里出來,無意間看到父母的房間里亮著燈。
走過去,聽見寧菱在哭。
江晚檸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沒有任何一個時候比現在更加無力。往沒有替父母分擔過一一毫,如今也幫不上什麼忙。
了眼淚,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如今能做的,只有讓父母別再擔心。
第二天,江晚檸聯系了中介,把大學城那邊的房子賣掉。
還去了相的奢侈品回收店,準備把自己這麼多年來收藏的東西變現。
回去整理包的時候,江晚檸坐在地上,一只一只的打包裝箱。
“都賣?”江晚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了。
“嗯。”江晚檸了眼淚,然后回過頭,“怎麼了?你今天沒課?”
“請假了。”江晚澄蹲下來,看著面前的那只稀有皮背包,“你以前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我一下你都要罵我……留著吧。”
江晚檸搖搖頭,“就這一只,夠發好多人的工資了。”
剛剛也聽見了江晚澄屋子里翻箱倒柜的聲音,“你那些鞋就別折騰了吧?又不值幾個錢。”
“嗤,看不起誰呢?”江晚澄今日回來就是賣鞋和手辦的,“不比你到哪里去好吧?”
江晚檸被他的語氣逗樂了,拉著江晚澄坐在地上,“我們兩個敗家子在比誰的東西值錢嗎?”
江晚澄扯了扯角,“可不?”
這些年花錢如流水,本沒仔細算過那一屋子的寶貝值多錢,如今看到了它們的二手回收價格,江晚澄才發覺數目可觀。
他無意間掃到了江晚檸首飾柜里面的一抹綠,走過去拿下來。
“這怎麼辦?”江晚澄剛剛看到預備把珠寶首飾也賣了。
江晚檸看著弟弟,靠在柜門上,神淡淡的,“你問戒指,還是人?”
“都問。”
“戒指還他,人……”江晚檸垂著眸,沉默了許久。的笑容有些苦,“你記得以前那個王叔叔嗎?”
“后來去南方做生意的那個?”江晚澄記得父母的朋友之中,姓王的不多,僅有那個當年生意做得最大的,如今已經在南方大城市站穩腳跟了。
“對,他兒子當年喜歡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江晚檸愣了一秒,迅速否定道,“不,也不算普通了。”
那個姑娘父母都是高知,只是相對來說家里沒有那麼富有。
“王叔叔覺得階層不同,棒打鴛鴦,死活不同意他們在一起。”
江晚澄皺著眉,“你……”
“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江晚澄雖然只見過聞紹兩面,但他覺得聞紹與普通的富二代不同。
江晚檸彎了彎角,“我知道。”
自然知道聞紹不是那種人,但也知道,聞紹沒那麼喜歡。
當年王叔叔的兒子那個姑娘到恨不得要跟家里斷絕關系,家里也依舊沒松口,最后抗爭了一年還不是乖乖分手了。
胳膊擰不過大是其一,再者也要看,對方愿不愿意為了你去抗爭。
江晚檸與聞紹認識兩個多月,很確定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聞紹最近對自己的態度在慢慢地化。
他慢慢變得主,也許是有一點心,也許只是習慣了邊有這麼一個人,再也許……他可能覺得自己還不錯,相下來沒什麼大矛盾,而他早晚也要結婚,不如與將就一下。
總之不管是哪一種,都得是建立在江家沒敗的基礎上。
如今江家今非昔比,若是公司最終宣告破產,那江晚檸的條件甚至都比不上王叔叔兒子那個白月。
聞紹家里不會接自己的,若聞紹為了自己抗爭……
他會為了自己抗爭嗎?
江晚檸不知道,但也不愿意看到這種況。
昨天張欣悅說得對,有錢人最講究門當戶對階級匹配。
別說聞紹家的條件可能比江晚檸想象得還要好,就說從前有意跟江家結親的那幾家,如今已經個個兒都避之不及了。
“你就這樣放棄嗎?萬一他愿意幫我們家……”
江晚檸搖頭,“如果我和他在一起,那無論他愿不愿意幫,這件事都會是一刺。”
能讓江家起死回生,數目之大,江晚檸都無法想象。
“他愿意,我們爸媽還有他家里人會愿意嗎?他不愿意雖然也是理中事,但我們必然會有隔閡。”
當里摻雜了太多其他的東西就變質了。
“當斷則斷。”江晚檸將那枚戒指收進盒子里,語氣淡然,仿佛真的不在意一般。
“趁不深,盡早吧。”
而且家里現在一團糟,江晚檸也沒心思去談什麼,況且若是事走到最差的一步,他們家的溫飽都問題了。
“不深你哭什麼?”
江晚檸一愣,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眼睛紅得跟兔子一樣。
江晚澄出去拿了幾張紙給眼淚,“行了別哭了,大不了以后我賺錢養你。”
“你志向可是偉大的科學家,能賺幾個錢?還是你姐畫畫養你吧。”江晚檸完了眼淚,起踹了他一腳,“行了,快點出去,礙手礙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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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聞紹依舊給發來了結束工作的信息。
江晚檸看到對話框后鼻尖一酸,迅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過去,然后退出微信。
江晚檸:[最近特別忙,不太方便視頻,你好好工作,回來再見。]
聞紹:[好,你也注意休息。]
他將手機支架收起來,讓助理去還給酒店。
這幾天江晚檸一直說他視頻的角度很奇怪,聞紹今天特地讓酒店幫忙買了手機支架,如今看來也用不上了。
回屋后,聞紹看著床上躺著的小兔子玩偶,默默地走過去把它收進防塵袋里,準備放進行李箱。
但他又想了想,還是將兔子拿出來,放到了自己床頭。
聞紹將兔子擺擺正,然后用手拍了拍兔子的腦袋,輕聲道:“今天見不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聞總來,我給你劇一下,你不止今天見不到,你好多天都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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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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