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完夏安茹的囑咐，海棠就匆匆去慈濟堂找了鄭二夫人要人。

才忙完的鄭二夫人『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你們家大夫人和夫人，還真不愧是母，外加姚家外婆也是，這祖孫三人，分了三波來問我要人，我又不是人牙子，哪兒來那麼多人給你們啊？」

「啊？」海棠也很意外，「我家大夫人找您要人是......？」

「說是芳蓉軒和五味齋要擴建，需要些辦事利落乾淨的姑娘去做事。

姚家外婆則說自家兩個小兒子，都二十啷噹歲了，讓我看看縣學有沒有知書達理的姑娘，有的話，給介紹介紹。」

鄭二夫人說完，還無奈又好笑的搖了搖頭，「你去跟你家夫人說，人我都給母親了，實在想要，只能問母親去要了。」

其實姚蓉的五味齋，招些男工也是可以的，可姚蓉不是想著這年頭，人想找份工作，比男人要難得多嗎？所以這才優先考慮縣學的姑娘的。

畢竟縣學出來的姑娘，再怎麼樣，都讀過書，也認字，哪怕看個規定或者製作方法，也比不識字的更方便些。

鄭二夫人當然也明白姚蓉的用意，雖然是個遵守禮教之人，但是在八方縣呆了那麼長時間，深刻意識到，禮教是喂不飽人的，知禮的前提是得先活著。

所以在手裡頭讀過書，認過字的姑娘，能從縣學出去，就有一份能讓們安立命的工作，而且這工作也算得合適，那鄭二夫人還是比較樂見其的。

在海棠走後，獨自一人重回了趟縣學。

這縣學裡頭，男班有天地兩級，每級如今三個班，一共六班人。

而班，則一直只有一個班。人多點的時候，三十來人，人的時候，十多個。

而男孩子，一班滿滿當當四十人。

兩者差距，還是非常非常大的。

鄭二夫人慢慢悠悠，在縣學轉了三圈，心裡頭有了盤算，然後，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什麼？！」晚間，又幹完一天包工頭的鄭大人，回到鄭宅就聽聞一個大消息，「你免費招學生？那男學生聽了不得有意見？不行不行，這事兒我不能答應。」

「不是免費招生！」鄭二夫人放下手中正在寫招的筆，「是資助。但凡家中確實困難，但是卻有求學念頭的孩兒，可以到我這兒來申請資助。

或者有聰明的，或刺繡特別好的，或記特別靈的，亦或有別的什麼才能的，也都可以申請免費學。

咱們這還是有條件的，並不是誰想免費都可以的。」

「那錢你出啊？」鄭大人其實在家的時候，一點兒不心錢的事兒。如今卻是窮怕了，出門吃碗面，都得先問清楚多錢一碗。

鄭二夫人用筆頭抵著下，略想了想，「當初皇後娘娘和俞王妃們給縣學捐的錢，還有一點，再加上我每年要去廟裡燒香拜佛的香油錢，大概有五六百兩，反正這兩樣加起來，開支個三四年應該是夠的。」

已經想好了，與其把錢捐給廟裡，求神拜佛，祈求蒼生平安，倒還不如拿來直接花在蒼生上。

了中間商，就不會有差價。

鄭縣令一聽，不幹了，「那不行，捐給縣學的錢，男學也得有一半，咱們一人一半，大家不吃虧！」

說著話，這人已經走到了自家夫人對面的桌案前，也開始鋪紙磨墨，「我想好了，既然你要搞什麼資助學，我反正也管不了你......」

「你知道就好。」正繼續低頭寫字的鄭二夫人，輕悠悠的搭了一句話。

鄭縣令忍住了拍桌的衝，繼續道：「我不管你學搞什麼，反正你們有的，我們男學也要有。」

「有去唄，」鄭二夫人抬頭，微微一笑，「先前我沒記金額，喏，剛才我看了一眼賬本，上回皇后他們捐的錢，還剩下一百兩，咱們平分，各五十兩，公平了嗎？」

「那，那你那香火錢呢？」鄭縣令說這話，明顯氣焰都矮了三分。

鄭二夫人這回連頭都懶得抬，「老爺不是從不信這些，常把怪力神不可信掛在邊的嗎？香火錢，跟老爺您，有關係嗎？」

「你.......」鄭縣令氣得膛起伏得，宛如剛跑完馬拉松，可卻又實在沒什麼話可以反駁。

「您也彆氣了，這世道，男子讀書還能考學，子讀書，也不過就是為了認幾個字，學點兒謀生的本事罷了，您又何必如此咄咄人呢？」鄭二夫人說完，又看向了鄭縣令。

看人的眼神很複雜。

惆悵中，帶著一無奈，無奈中，又帶著一.......鄙視？

「你是不是在鄙視我？」鄭縣令跟自家夫人也不藏著掖著，覺得被鄙視了就直接問。

鄭二夫人輕笑一聲：「哪裡敢？咱們家您還是家主。」

「我怎麼不覺得。」鄭縣令小聲嘀咕了一句，心裡卻原諒了自家夫人那複雜難懂的眼神。

算你這個婦人還知道本縣令是家主，這次就饒了你。

他心中如此說道。

而鄭二夫人也不再跟自家男人再多廢話，認真寫著招，力求把複雜的事兒，用最簡單的語言來描述清楚。

只有五十兩的鄭縣令，出於無奈，最後也寫了張招帖。

意思就是，難學雖然沒有學補助，但是在每個學期末，兩個年級各評出三個前三甲，這六位學子，可以分別獲得，五兩，三兩，和二兩的獎賞。

總獎金二十兩，五十兩夠鄭縣令花兩年半，這麼算下來，他也覺得還算可以接。

於是夫妻二人，就這麼完的定下了縣學突如其來的獎學金政策。

寫完了招，鄭縣令看著學那裡的資金，實在是眼熱，便主招惹自家夫人，「夫人，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到了學期末，男學生進行一場比試，到時候若是男學生贏了，你撥點兒香火錢給我唄？若是男學輸了........那我把五十兩還給你，俸祿也給你！」

「哦？」鄭二夫人微笑著點頭，「聽著倒是還行。不過比試什麼呢？」

「那肯定是學問啊，」鄭縣令一副得意的臉，「學生不比學問比什麼？」

「明白了，」鄭二夫人點點頭，「但是咱們學的課業不同，比什麼學問？經史子集，還是四書？」

「這個......」鄭縣令開始為難了。

「要不這樣，都比，分兩份考卷，總分加起來誰多就誰贏，如何？」鄭二夫人挑起一邊角，很是挑釁的看著鄭縣令。

鄭縣令陷了沉思。

片刻后，就見他突然轉，「欸？今天怎麼還沒人來鋪床？來人來人，鋪床，本縣累了一天了，要休息了。」

他又不是傻子！學看經史子集的人倒是有，現學一些也可以，可男學的孩子，哪個瘋子會去學四書？！

真要算總分，男學肯定干不過學。到時候別吃不到，還塞了一，丟了男人的臉面不說，還得倒五十兩，這虧本買賣，誰能幹？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斗，且就把這好先讓給學吧。鄭縣令如此開解自己。

而鄭二夫人則坐在桌前笑了笑，心裡頭可明白自家男人心裡的小九九了。不過嘛，好不跟男爭，既然老爺都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直上直下的臺階，那就當這事兒誰都沒提過吧。